扶疏醒過來的時候,首先聞到了一陣難聞的消毒藥水味道。
她睜開眼,便看見滿目的雪白。
記憶慢慢湧入了腦子。
綁架。
暴雨。
孩子……
扶疏立刻掙紮起來,但身上卻沒有力氣,最終隻是在病床上抬了抬手,可即便如此,立刻有一隻大手握住了她的手:“扶疏,你好點了嗎?”
扶疏費力地轉過頭,宋寒洲好像在這裏待了很久。
他的發型很淩亂,身上的衣服也很髒,但他就坐在她的病床旁。
扶疏試圖開口,可嗓子裏冒煙似的發不出聲音。
“別著急。”宋寒洲低聲安慰她,起身從水壺裏倒了一杯水,遞給她。
扶疏就著宋寒洲遞過來的杯子喝了幾口,嗓子裏的不舒服才勉強壓了下去,她道:“孩子呢?”
宋寒洲站在原地的身體僵硬了一會兒,才慢慢彎下腰,摸了摸她的臉,眼眸裏是她看不懂的無奈哀慟:“醫生說你產後虛弱,先休息好嗎?”
扶疏卻反手握住了宋寒洲的手:“宋寒洲,孩子呢?”
“孩子……孩子還會再有的。”宋寒洲喃喃道,“我們都還年輕,你不要太……”
扶疏耳邊仿佛耳鳴了一瞬間,她分不清現實和清醒的世界。
當時在重京河畔暴雨的聲音還那麼清晰,肚子的陣痛也那麼明顯,她無法接受一覺醒過來,怎麼天氣轉了晴,而她的孩子就不見了呢?
“所以……”扶疏喉嚨十分艱澀,她啞聲道:“孩子沒了,是嗎?”
宋寒洲的手像是脫了力,想垂下來,扶疏卻握住了他的手,好像抓著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扶疏哽咽著,又問了一遍:“宋寒洲,孩子沒了,是嗎?”
宋寒洲垂下眼眸,不敢與她對視。
他害怕看見這樣的扶疏,她虛弱不堪,唇色發白,但神色淒楚倉惶。
“休息吧,好嗎?”宋寒洲柔聲安慰著,伸手將她擁在了懷裏,“睡一覺,一切都會好起來。”
扶疏感受到人體37度的最舒適溫度,但她卻無法阻止自己的心一點點變得冷硬。
它在胸腔裏艱難地跳動。
扶疏拉了拉宋寒洲的胳膊,問道:“孩子為什麼會沒了?”
她像是心如死灰,又好像已經徹底絕望了,臉色平靜得可怕,而他無法確定在這樣的表象之下,到底會是什麼。
“別問了。”宋寒洲鬆開了她,抵住她的額頭,溫言哄道:“等你睡醒了,我們請最好的醫生,行嗎?”
宋寒洲的這句話卻讓扶疏想起什麼似的,她推了宋寒洲一把,問道:“簡綏星呢?他怎麼說?他照顧我的孩子這麼久,他肯定知道孩子是怎麼沒的,對嗎?”
宋寒洲有點不穩,後背砸在了牆上。
而病房的門恰在此時被人推開了,是護士跟著簡綏星一起來看她的情況。
宋寒洲卻上前一步,道:“簡哥,我們先出去。”
“不許走。”扶疏連忙阻止,甚至想下床攔住簡綏星,那小護士看見急忙跑過去攔住扶疏的動作,又勸了她好幾句,讓她不要亂動注意休息雲雲。
簡綏星伸出手,搭在了宋寒洲的肩膀上,沉聲道:“寒洲,她早晚會知道,扶疏是個什麼樣的人,你比我清楚,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