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轉過身,看見俞鶴汶坐在了一旁的休息區。
他仰起頭,雙手撐著上半身,像一條重獲新生的魚似的在岸邊喘氣。
扶疏從心底裏覺得好笑。
俞鶴汶緩了好一會兒,才抬起眼望向扶疏,他金絲邊框後的眼睛有閃躲的意味。
俞鶴汶挪了半個身位,拍了拍旁邊的位子招呼她:“過來坐,你剛出院,腳還是得注意。”
扶疏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
俞鶴汶似乎早有預料扶疏想說什麼,搶先一步道:“我這個人其實一點都不怕鬼,我就是為了配合恐怖電影的氣氛。”
——雖然我全程不敢睜眼,我害怕,我腿軟,但我不怕鬼。
扶疏盡量放鬆了麵部肌肉,衝俞鶴汶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很多人看這類影片可能都隻是為了宣泄情緒,我覺得沒什麼不好。”
“真要說起來,人比鬼可怕多了。”說到最後,扶疏笑了笑。
扶疏的笑意很淺淡,可落在俞鶴汶眼裏,卻覺得扶疏真的很善解人意。
他道:“你說得沒錯,人比鬼可怕多了。”
扶疏看他情緒好了很多,站起身道:“那我們走吧。”
俞鶴汶望了眼扶疏下頜清晰流暢的線條,他站起身,在身後低聲道:“扶疏,你和別的女孩子真的很不一樣。”
“是嗎?”扶疏不以為意,甚至都沒有回頭,“我很普通。”
“不,你很特別,你是我見過最特別的女孩子。”
俞鶴汶快步追上她,在她耳邊道,“你獨立自主而且漂亮美麗,你比很多人都堅韌,如果發生在你身上的任何一件事,換做了別人,可能這一輩子都無法擺脫和站起來。”
扶疏望向俞鶴汶,他說話的表情很認真,眼底滿是誠懇,甚至光線反複落進眼睛裏都能篩掉一點點赤忱。
她心裏一動。
俞鶴汶道:“更不要說,像你這樣思路清晰地積極應對。”
其實,俞鶴汶的誇讚並不如何高明,但扶疏卻被他說得有點不好意思。
她不覺得自己有俞鶴汶說得那麼高尚,每一個被壓迫的人想要反抗,這不是很正常嗎?
哪怕在大象看來,自己隻是螻蟻。
但她不打算在這一點上多做爭辯。
俞鶴汶是一個男人,他永遠無法切身去體會和理解一個女人被丈夫背叛、失去孩子的痛苦。
“你知道一個男人什麼時候最危險嗎?”扶疏微笑道。
俞鶴汶沒反應過來:“什麼?”
扶疏底下眉眼小聲道:“在他覺得一個女人很特別的時候。”
俞鶴汶在原地站了很久,直到扶疏快走到電梯口才跟了上來。
扶疏剛好走進去,她不管俞鶴汶是否能察覺到自己的那一點點異樣,可有些節外生枝的情感還是早點處理比較好。
俞鶴汶毫無疑問是個有趣又富有風度的人,但她沒那個心思。
狹小的電梯間裏,隻有扶疏和俞鶴汶兩個人。
她趁此機會問道:“你在醫院說沒那麼難,你有辦法幫我,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