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聲 天長地久時 番外(3 / 3)

爸私下問我,有沒有被他欺負。為了自己的名譽,我隻能老實回答。

結局就像是一出反轉劇。

爸非但沒訓他,反倒誇起來了,說時久這孩子還是很有分寸的。言外之意,他不是那種玩玩就算的人。

我感覺我爸的態度十分有問題,八成心裏還在偷著樂,覺得這是打著燈籠都找不到的美事。

誰叫我又笨又凶又沒出息。

二十二

不知是出於什麼心思,這件事後,他不再來搶我的床。我又恢複了每晚聽著他房門開合的聲音入睡的習慣。

高考即將來臨之際,我這個從不信佛的人也開始急急忙忙地抱起了佛腳。

縱使挑燈夜讀苦K書,無奈此心有餘力不足。睡蟲一上腦,書本上的黑字就像招魂似地在眼前飄來飄去。

有時靠在椅背上睡著,夢見自己上了考場,看到試卷時腦子突然一片空白。

沈時久坐在我後麵,我聽到他寫字時的“沙沙”聲,便回過頭去,讓他給我抄一下。

他不肯,還說我是笨蛋。

靠!我說沈時久你這個混蛋,別跟我拽,小心我打你。

他說要抄也可以,給我親一下。

我居然有點樂,還有點羞澀。可是周圍全是人,怎麼親?

他就衝其它人叫了聲,你們都出去。

所有人嘩啦一下全部走光了。

我一看,覺得機不可失,趕緊光明正大地去抄他的試卷。抄著抄著,他的嘴就親了上來。

感覺……就像在吃軟糖,甜糯濕軟,直叫人流連忘返。

我是缺乏浪漫細胞的人,就連做夢都非常理智,夢中我在想,這是在做夢吧?大腦一個激烈地掙紮,我終於醒了過來,卻驚奇地發現自己不知何時睡在了床上。

也許是錯覺,我似乎又聽到了關門的聲音。

二十三

高考成績沒有任何懸念,我的分數用沈時久的話來說是慘不忍睹。他早就知道我爸給南汀最有名的私立大學塞了錢,讓我以體育特長生的名義破格入校。

大學生活並不如我想象中的那樣精彩,學生和學生之間,不過是相互攀比與吹噓。

富家子弟比普通學生更愛紮堆,他們衣著鮮亮,自命不凡,身影無處不在,仿佛是為了證明整個世界都在圍著他們打轉。

至於我,有一個受爭議的家庭背景並不能為自己帶來什麼好處,因此,隱瞞是必須的。

我常常聽到別人說到南菁,有時是在餐廳,有時是在操場。當然,都不是什麼好話。比如,某大二女生經常去夜總會玩,跟南菁會的沈時久搭上了,還在哪個酒店開了房之類。話說得有鼻子有眼的,叫人不信都難。

二十四

說出去大概沒有人會相信,南菁會的少東家居然很少踏足自家開設的娛樂場所。

小時候,老師對我們說,賭博是害人的東西,結果我卻發現自家就是開賭場的。為這個我跟爸慪了整整一個星期的氣。後來他跟我講道理說:你覺得爸爸是壞人嗎?我說:不是。他又說:好人會拿著刀隨便砍人嗎?我說:不會。他說:刀,是一定會存在的東西,就看拿刀的人幹些什麼。這就是南菁會存在的意義。

雖然我漸漸接受了這個理由,而骨子裏的清高仍舊令我對某些地方有著些微抵觸心理。

距離上次被沈時久帶進夜總會已經三年,再次踏入這個聲色犬馬的世界裏,我無意中見到了他的另一麵。

巨大的水晶燈後,是一組寬大的黑色U形沙發,前方的金屬玻璃茶幾上,擺放著十幾瓶我叫不出名字的洋酒。

十來個男女圍坐在一起玩樂喧嘩,我叫得出名字的就有好幾個,顧沅其,習天宇,伍向陽,徐露,他們是南菁分會的負責人。

沈時久衣衫半敞,神情慵懶地坐在皮沙發的中央,一手擱在沙發靠上,呷著酒。在旖旎燈光的照映下,全身似透著一股子不正的邪氣,就像當初我在舊金山的巷子裏看到的模樣,讓人隱隱生寒。

可能在別人看來,這樣子的他更加有吸引力。某個漂亮的女孩子從人群裏移了出來,挪到他的身邊,親昵地跟他說著話。從我坐著的角度看過去,他的胳膊好像摟在了她的肩膀上,兩人很熟的樣子,女孩子時不時撒嬌似地嘟起嘴巴,他則是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我從桌上的遊戲盒裏取出一顆不大不小的彈球,對準他的側臉,用了十分力擲了過去。在大學我練的是排球,猛力扣殺是我的強項。

彈球飛行的速度很快,他突然轉了一下頭,也許是眼角餘光瞄到了它,竟在千鈞一發之際將球給反扣在了手中。

旁邊的人統統靜了下來,估計在想這球是從哪裏來的。

在他朝我這邊望過來之前,我再次擲出一個彈球,這次,沒有對準他的臉。他站起身,掃視了半周,終於看到了不遠處位置上的我,臉色微變。

我衝他舉了舉拳頭,看著那顆彈球撞上柱子後一下子反彈過去,並成功地擊中了他的頭。

我跑了,他捂著頭追了出來。

我們又像上一次一樣,一個跑,一個追。

我走投無路,拐進了一條特別窄的小巷。他追了過去,又突然倒回來。

我喘著粗氣,瞪著巷口的他。

他說:你怎麼在這?

我不說話,往後麵挪。我莫名地緊張,害怕他靠近自己。

他突然喊道:別動!

晚了。我的衣袖被一根從牆麵上支出來的細長鋼筋劃出一條長長的口子。

他擠了進來,抓起我的手拖出窄巷。

我的手心止不住的泛冷,看著他,胃裏直泛酸水。

書上說我這種情況屬於嚴重的感情潔癖,不容許絲毫的肮髒,固執得莫名。

隻是他完全不知道這一點,顧自擼起我的衣袖,似乎鬆了口氣說:還好,隻是擦破了一點皮。

我抽出手說:關你什麼事。

這時,顧沅其等人也從夜總會出來了,看到這邊的我們並不打算過來,而是在路口等著。

這就是你天天要忙的事情?我忍不住諷刺他說:小心日夜操勞累壞了身子。

他皺了皺眉頭說:這種話不應該從你嘴裏說出來。

我說:別在我麵前擺出一副家教的麵孔,你隻是我從……我突然說不下去了,因為他的目光在這一刻變得幽深,兩簇冷火在其中緩慢地跳躍。

我知道了,這是他的軟肋,我也知道,本性難移。曾經年幼,所以無知。以為伸一伸手,就可以救贖一個人,卻不知道那是將罪惡引向了自己。

這一次,我們又是不歡而散。

沒過多久,我在學校輾轉得知,所謂的大二女生和沈時久上酒店的事純粹是瞎扯,隻是一些無聊人閑得牙疼無中生有。

然而,我卻迷茫了。

18歲的時候,我終於在心底承認一個事實,自己已經無可救藥地喜歡上了一個人。為了他,我煩惱過,生氣過,喜悅過,想念過,掙紮過,可始終不知道該如何麵對。

蕭伯納說:初戀不過是少許的愚蠢和大量的好奇心而已。

我的愚蠢是在不知道穀底有什麼的時候便手忙腳亂地縱身跳下,而我的好奇是想知道他會不會像我一樣。

以及,我希望他能因為我而改變。

這應該是每個女人的夢想,隻是夢想往往離得很遙遠。

二十五

我們的故事還在繼續。

無論過程還是結果,永遠都隻有一個。因為時光不會倒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