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unshine 23 舊夢不須記
舊夢不須記,逝去種種昨日經已死,從前人渺隨夢境失掉,
莫憶風裏淚流怨別離
讓所有人都失色萬分的是,就在顧映寧和許亦暉見麵後的第三天,忽然有一對陌生人敲開了顧映寧別墅的大門。
正是周六,顧映寧為了讓盛夏多睡一會兒便先出門跑步並順帶買早點去了,因而聞聲而來的是盛夏。打開一扇鐵柵門,盛夏看著外頭似乎是夫妻的兩名陌生人問:“請問你們找誰?”
那男子穿著一件白色襯衫,約莫五六十歲的樣子,說起話很和藹親切:“你好,請問這裏是顧映寧顧先生的家嗎?”
盛夏隻覺得這名男子越看越眼熟,卻偏偏記不起在哪裏見過,仍舊有些遲疑,她說:“是的,請問你們是……”
男子正欲說話,恰好這時顧映寧跑完步帶著早點回來,遠遠地便揚聲道:“出什麼事了盛夏?”
看到顧映寧的那刹那盛夏猛地明白為什麼覺得這名男子熟悉
了—這張臉,分明就像是三十年後的顧映寧!
那對夫妻在聽到顧映寧聲音的瞬間也轉過身去,男子幾乎一下子就激動得渾身微顫,嘴唇蠕動了好幾下,終於喃喃出聲:“映寧……好孩子……”
已經跑到門口的顧映寧自然也怔住了。然而令他愣住的並非是因為那名男子,而是一旁一直沒有說話看不出喜悲的女子。那名女子大抵也是五十多歲的模樣,長發盤成一個優雅的發髻,歲月在她臉上留下細微的印跡,卻沒有帶走她的氣質和韻味。
過了好幾秒,顧映寧才不可置信地下意識低低道:“母親……”
女子望著眼前這張和自己兒子如此相似的臉,目光複雜莫測,許久後歎了口氣,幽幽地開口:“母親……嗬,照理說,你應該稱呼我為‘姨母’。”
姨母?
仿佛所有的答案都呼之欲出,卻又好像線團一般越繞越亂,讓盛夏和顧映寧一時間竟都腦中一片空白。
最後,是那女子再次出聲:“不請我們進去坐坐嗎?”
許瑞離坐在沙發上不住地打量著別墅的一擺一設和不遠處的兩道年輕身影,神色中的激動之情依舊不能自抑。隋湘卻是瞥了丈夫的神情幾眼,目光中說不出究竟是譏諷還是悲哀。
顧映寧已然漸漸地平靜了下來,和盛夏一人端著一杯碧螺春過來,輕放到茶幾上,道:“兩位請用茶。”
許瑞離幾乎是下一秒便拿過茶杯,雙手不住地微微顫抖,笑容中竟有一絲討好的意味:“好孩子,謝謝、謝謝。”隋湘還是那般看不出喜悲的樣子,沒有即刻端起茶杯也沒有說話。
顧映寧和盛夏在他們對麵坐下,帶著柔柔的笑容。盛夏說:“伯伯、伯母,想必你們便是亦暉的父母吧?不知道你們今天來,是……”她曉得顧映寧也許還沒有完全準備好,所以她替他問。
聽到盛夏的話,許瑞離有些愧疚,道:“我們前天剛聽說小暉最近的情況就即刻從美國飛過來了,我想小暉應該是誤會了什麼,我代他向你們道歉。”
“誤會?”接話的卻是隋湘,字字尖銳,“誤會了什麼?誤會你這本應是姨父的人卻是生父,還是誤會你到現在都對白若玉念念不忘?”
猜測到的答案是一回事,而血淋淋的事實被這般毫不留情地說穿,又是另一回事。顧映寧臉色倏然微白,手臂上的青筋清晰可見。
隋湘還沒有說完:“顧映寧,你大概從未聽你母親提起過她的孿生姐姐吧?在我自己改名為隋湘之前還有個名字,叫白若翡。”
白若翡、白若玉,白家翡玉是白家的兩顆掌上明珠,也是多少富家子弟曾經寤寐思求的兩朵雙生嬌花。
隨著隋湘的話,許瑞離漸漸浮出不安的神情,而顧映寧的臉色也越來越蒼白。就在他的呼吸快要喘促的時候,外頭的門鈴突然不耐煩地又響了。猛地站起來,顧映寧一言不發地朝大門邁步過去。
來者竟是許亦暉。
他疾步衝進來,對著許瑞離和隋湘大聲質問:“你們來這裏做什麼?!”而後轉臉麵向許瑞離,譏誚嘲諷道,“爸,看來你對那個女人真的是情深意切啊!一曉得她給你留了個野種就這般迫不及待地跑來認親了是嗎?”
“混賬!”許瑞離聞言勃然大怒,氣急了竟揚手一個耳光扇了過去。
清脆的耳光聲讓在場的五個人都怔住了。到底心疼兒子,隋湘先反應過來,衝著許瑞離怒斥:“你瘋了嗎?竟然動手打我兒子!”
“他難道不是我兒子?我這是教育他!”
“教育,哼!”隋湘露出又是那樣譏諷的表情,“既然不管我們母子的死活,就別跟我談教育!”
許瑞離氣結:“你!”
“夠了!”
這聲怒吼,是終於忍不下去的顧映寧。早已怒發衝冠,他的拳頭捏得很緊,胳膊上的青筋此刻已是根根暴起。
他咬著牙,目呲盡裂:“三位有什麼家事我沒有興趣,都給我離開!”
盛夏的柔荑剛剛擔憂地覆上他的拳,那頭許亦暉已經怒氣衝衝:“你沒有興趣?顧映寧,你怎麼有臉說出這句話!若不是因為你那恬不知恥的媽,我家怎會一直支離破碎!”
顧映寧的拳頭就要揮出去,盛夏慌忙拚命拉住他:“映寧,冷靜一點兒!”
“恬不知恥?嗬嗬……”他怒極反笑,喘著粗氣一字一字咬牙切齒,目光淩厲地仿若要將對麵的人深剜萬刀,“許亦暉,似乎我比你還大上三歲吧,你怎麼就沒有想過,也許恬不知恥的人反而是你朝夕相處的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