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美女邀請我移步談一談的時候,我其實是非常想拒絕的,可是考慮到眼前這個妝容精致的女生如果沒有事,是絕對不會來找我的,於是,我猶豫了一下。
就是那麼一瞬間的猶豫,使得談美女借機宛若藤蘿一般,非常妖嬈地挽住了我的胳膊。
她幾乎是生拉硬拽地,將我拖到了電影院外部場地的一角,然後開門見山地問我:“嘉言最近和你還有聯係,是吧?”
所以說,人和人之間的分別,是很容易看出來的——談嫣的嘴就是比我甜。
即便是情景很是美好溫馨的以前,我對何嘉言的稱呼,也是三個字齊齊上陣,而談嫣就不,人家一直叫的都是“嘉言”。
聯想到自己和談美女之間又多了一個差距,我一臉望塵莫及地說:“他是你男朋友,跟我聯係什麼?”
我說的是實話。
我生日那天,何嘉言送那台液晶電視的事,是在雙方根本就沒有會麵的情景模式下發生的,我個人以為,這並不算是什麼聯係。
談嫣明顯不能苟同我的想法,她狠狠地瞪著我說:“前天嘉言突然從醫院裏跑出來,他是去了你那裏吧?你就是那天生日,別以為我不知道。”
我驚訝地張了張嘴,然後就有些想笑。怎麼我的生日大家都記著,唯獨我自個兒給忘了?
實在是,太沒有主人翁意識了。
等等!
我有些疑惑地看了一眼談嫣,惹得她又瞪了我一眼。
我很大度地沒計較,看著她的臉不恥下問地說:“何嘉言在醫院幹嗎,他病了?”
談嫣臉色微變,而後轉為正常,凶巴巴地朝我甩了個白眼:“別廢話,就說那天他是不是去找你了吧?”
我想了一下,那天送還液晶電視的時候,何嘉言的臉色是不怎麼好看,我還以為他是因為我割袍斷義的烈舉臉色發白呢,原來……居然是病了?
我抿了抿嘴巴。
這兩天,我和遲軒感情挺好的,於是也由衷地希望全世界的情侶關係都挺好的,所以我沒有趁火打劫地添油加醋,反倒很是有幾分公允之心地說:“何嘉言病了這事,我還真是不知道,我們好久都沒見麵了。”頓了一下,我禁不住笑了起來,“談係花,你有時間在這兒跟我對簿公堂,還不如多去醫院陪陪他。”
我真的是很真誠的語氣,可是談嫣卻氣得嘴唇直發顫:“你、你還是喜歡他!對不對?”
我有些無語,轉臉就瞧見,遲軒冷著臉正朝這裏走過來,該是見我許久都沒跟上,出來找我了。
我朝遲軒迎過去兩步,笑吟吟地挽住他的胳膊,而後轉過身來,一臉正色地對談嫣說:“東西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何嘉言是你男朋友,我喜歡他做什麼?”抱緊遲軒的手臂,我溫柔地笑了一下,“哪,我喜歡他。”
談嫣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遲軒,神情頓時宛若吞了一百隻蒼蠅,又驚又詫。
遲軒看了談嫣一眼,眸底明明有濃鬱的不悅之色在泛濫了,麵上卻是一副懵懂無知的表情。
他伸手攬住了我的腰,笑得溫和而又乖巧:“談學姐,有空的話,和我們一起看電影吧?”
他這一句,等於是默認我和他的關係了。
一聽這話,談嫣那副吃驚的神情根本就褪不掉了,她看了看遲軒,又看了看我,終是憤憤咬牙,一扭身便走了。
我倚在遲軒的身邊,望著談嫣的背影,微笑了一下。
我不想和你鬥。大家都好好的,多好啊。
第二天早上一起去學校,剛下公交車,我就瞅見走在前頭的那個是肖羽童,條件反射般地一把拽住了遲軒的胳膊,示意他不要再往前走了。
遲軒看我一眼,黑眼睛裏都是笑:“你怕她啊?”
我有點兒窘,無意識地舔了舔嘴唇:“看見了不好。”
遲軒倒是落落大方地,還一把拽住了我的胳膊:“以前咱們倆沒一起出現過嗎?怎麼現在走一起,就心虛了?”
我想了一下,還是覺得不太妥:“以前肖羽童挺喜歡你的吧……我覺得不怎麼好。”
遲軒揚了揚眉毛,有些好笑地看著我:“我和她隻是台上的搭檔,別亂說。”頓了一下,又是一句,“她現在已經名花有主了,你是她的小導,不會不知道吧?”
我升調“啊”了一聲,以驚詫的神情表示,我確實不知道。
遲軒似笑非笑,一臉高深莫測地說:“那個人,你還認識呢。”然後牽了我的手,徑直往前走,微抿的嘴角標誌著,八卦別人的談話到此為止了。
整整一上午的時間,我都在琢磨能夠俘獲肖羽童芳心的人是何方神聖,未果。
臨下課的時候,八卦的熱忱終於壓倒了作為小導應該具備的嚴肅,我決定給她發條短信谘詢一下。
谘詢的短信剛剛編輯好,正準備按發送,手機在我掌心嗡嗡振動了起來,我有些被嚇到地瞟了屏幕一眼,接起來就壓低聲音罵:“還知道給我打電話啊,這些天你死哪兒去了?”
蘇亦在那邊笑得像是偷了腥的狐狸:“回家啊。跟我媽商量明年畢業了就結婚的事呢。”
我愣了一下:“結婚?跟誰結?”
“反正不是你。”
我想遠程抽他,勉力壓下怒氣說:“你想跟我結,我倒是願意跟你才成啊。別貧,上次張阿姨見的那人,到底是誰啊?她說各方麵都挺好,就是個子不怎麼高,我怎麼記得韓貝貝挺——”
蘇亦打斷我的話:“別跟我提她。”
蘇亦會排斥我提韓貝貝,不是沒有理由的。
前天,我們一起去醫院看了韓貝貝。她臉色虛弱地躺在病床上,看得蘇亦心疼極了,可是,當大家委婉說起,事到如今,那個男人居然都不肯露麵,實在是太可恨了的時候,韓貝貝居然一臉溫柔地說了句:“是我自願的,我不怪他。”
從懷孕到被迫流產,她卻一點都不怪那個男人,事已至此,蘇亦真的是受不了了。
他笑得咬牙切齒:“我他媽真是賤!”
那之後,他對我宣布,他說到做到,再也不喜歡韓貝貝了。
蘇亦不許我提韓貝貝,讓我牙疼似的吸了一口涼氣:“喲,你又看上誰了?”
“老子這次是認真的。”他在那邊哼哼。
我冷笑:“你哪次都說這句話。”
蘇亦在那邊沉默了一下,然後突然說:“她出國了。”
我反應了好一會兒,才明白過來,這個“她”字代指的,應該就是韓貝貝。於是,我也沉默了一下。
然後我說:“那你這樣,對你要娶的那個姑娘,是不是挺不公平啊?”
蘇亦毫不猶豫地說:“不相幹啊。我以前喜歡韓貝貝,既然決定要娶童童,當然一門心思隻喜歡她啊。”
我心說你的理性那麼牛氣啊,嘴上卻是換了個委婉些的說法:“感情這事,不是那麼容易就控製得了的吧。萬一你——”
“我說,諾諾,”蘇亦打斷我的話,“你以前喜歡的人,也不是遲軒吧?”
我被他噎了一下,腦子裏的線索突然有些跳脫,我說:“童童是誰啊?”
“肖羽童啊。”蘇亦自然而然地回答,“我沒跟你說嗎?遲軒都知道啊。”
我霍地從椅子上站起來了。呆立了足足數秒,我才意識到,教室內眾人的視線,全都凝結於我的身上。這個時候,我瞬間醒悟此時身處何地,後背不由得一陣涼意拂過。
果不其然,講台上的老師看了我一眼,很平靜地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江喬諾,下課到我辦公室來一趟。”
從辦公室接受批評出來,我才敢開機,手機裏顯示有一條未讀短信,是來自遲軒的。
他說,他們這節體育課加上午飯的時間,有一場籃球賽,讓我上完了課就去籃球場找他。
我看了看接收時間,是在半個小時之前收到的。
考慮到遲軒在打球,手機勢必不會帶在身上,於是我沒有回複,直接往籃球場走。
籃球場離教師辦公樓還是挺遠的,於是我邊走,邊給蘇亦撥了一個電話。正威逼利誘蘇亦講述他和肖羽童是如何勾搭到一起去的時候,手機裏提示出另一個電話進來的聲音,我對蘇亦說:“你先整理著思路,我接個電話啊。”
無巧不成書,接起來,居然是肖羽童打的。
她那邊吵得不得了,她在電話裏驚慌失措地說:“學姐你在哪兒啊?你快來啊,遲軒和別人打起來了。”
一聽這話,我悠閑不起來了,拔腿就往籃球場跑。
我萬萬沒有想到,和遲軒打起來的……
居然會是何嘉言。
氣喘籲籲地跑到了籃球場,果然現場秩序大亂——法學本科的係草,和法學碩士的係草,這兩個人打了起來,委實是一個比籃球賽還要吸引眼球的事端。
鬥毆的是兩大帥哥,原本圍觀籃球賽的女生們,如今更是緊密地貼在了事發現場的第一線。
我努力撥開人群,有些艱難地向中心靠攏過去,然後就看到了,被人拽住胳膊行動不得,卻依舊喘著氣怒視對方的兩大中心人物。
目光在兩人的臉上掃視了一眼,我朝自家脾氣很不好的那位走過去。
他瞅見我就來了力氣,掙開身後束縛他行動的同學的手,一把抓住了我的胳膊,眉眼間掩不住有些不開心:“怎麼這麼慢?”
我言簡意賅地說:“老師拖堂了。”然後看他一眼,“怎麼了這是?”
“他找打。”遲軒瞥了幾步開外麵無表情的何嘉言一眼,神情冷冷地說。
很顯然,這並不是一個張嘴詢問你們兩個怎麼會遇上這種白癡問題的好時機,我明智地將目光轉向了站在一旁的肖羽童。
她看了一眼遲軒,又看了一眼幾步開外的學長,有些迷茫地說:“遲軒正打球呢,學長過來找他,兩人站在場外說了幾句話,然後突然就動起手來了……”
說了等於沒說,其間緣由,我還是沒聽明白。
我將視線轉回遲軒的臉,隻問結果:“沒受傷吧?”
他哼一聲:“這話你應該問他。”
我鬆了口氣。
眼角掃到周圍觀眾灼熱的目光,我看了遲軒一眼,換上了公事公辦的語氣說:“不管有什麼理由,當眾跟人打架都是不好的,而且對方還是……還是你的學長。來——”我扯了他的胳膊,端出了小導的姿態,息事寧人地說,“去跟學長道歉。”
“嗬!”遲軒冷笑一聲,一把甩開了我的手,眼神桀驁不馴地道,“明明錯的是他,憑什麼我要道歉?”
我望了望自己落空了的手,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聽身後一直沉默的何嘉言忽然說了句:“不用他道歉。”
說完這句,他將視線轉向了我,欲言又止的。
“喬諾,我想和你談談……可以嗎?”
我怔了一下。
“沒什麼好談的。”遲軒皺起眉,一把攬過我的身子,替我做了回答。
何嘉言沒理會遲軒的話,就那麼一臉堅持地看著我,眉眼間,似乎有千言萬語要說。
我想了一下,然後手掌握上遲軒的胳膊:“比賽還沒打完,不是嗎?快去吧,我就在場邊等著你。”
遲軒憤憤,張嘴就要抗議,我用手指捏了捏他的胳膊,不由分說:“聽話。”
遲軒看了看我,又看了一眼何嘉言,然後冷哼一聲,一步三回頭地和隊友們一起回去比賽了。
周圍的人都散了,隻剩下了我和何嘉言兩個,我沒想離開原地,隻是往旁邊站了站。
“什麼事,你說吧。”
何嘉言定定地看了我好一會兒,被遲軒揍得有些發青的嘴角,忽然往上挑了一下。他一開口,語氣竟然有一種近乎於破罐子破摔的微妙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