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百年慘案(3 / 3)

我問道:“是何人最先發現的!”

族人中畏畏縮縮地站出一個背槍的黑衣男子,約莫四十出頭,臉上顯出辛苦生活的老態。我先前作為醫生,給村子裏所有人都治病過,一一記在心裏,當下沉思回憶說道:“你是……貞桐叔!”

貞桐尷尬地笑笑:“族長大人,不敢不敢。”

他雖然年紀輩分比我高,但我是屬於嫡係,他是遠房偏支,加上我新任了族長,所以一稱呼叔他就慌忙回絕。

眼前事情重大,我也不在小處浪費時間,說道:“那你說一下!”

貞桐慢慢敘述,此人沒有讀過書,口吃卻相當清晰:“那時……約莫是亥時三刻,我正和大兒子元相兩人一組,在街道上巡視。忽然,聽到東長老家傳來桌椅破碎之聲,女人慘叫之聲,我大駭,說不定又是那血衣夜叉……”

“等等,夜叉……你剛才說什麼?”我打斷他的話。

“哦,那是自古相傳,在我們先祖遷到這裏來的時候,有血衣夜叉作祟!”

我也模模糊糊聽說過,早年先祖西遷到湘西的時候,與當地土人紛爭甚是厲害,械鬥不已,流傳到日後不免夾雜了部分荒誕不羈的事實,我沒有多加理會,心想若是稱呼此人為血衣夜叉,倒是不為過。

貞桐借著說道:“我和元相慌忙取下槍潛行,果然看到東長老房中人影攛動,忽然一條黑影直挺挺地撲了出來。我大駭,舉起就是一槍。元相則是立即敲鑼,召喚眾人。”

我問道:“打中了沒有?”

貞桐得意地笑笑:“不是我吹牛,單是論槍法,我當是村中第一人。不過,雖然打中了,他好像跟沒有事情一樣,一跳一跳地逃走了!”

我讓貞桐指向夜叉逃逸的方向,眾人提著馬燈追偵巡過去,果然見到了點點滴滴的血跡。我見那血跡異常,小心翼翼地拾了一條樹枝,沾血提到鼻子前,邊熏邊細細查看。按理說這夜叉逃亡不過半個多小時,血液應該新鮮,然而眼前的血仿佛是死了好幾天的屍體身上抽出來一樣,散發著一股死人獨有味道。

我丟下樹枝,帶領眾多全副武裝的族人循血跡追蹤過去,逐漸接近祠堂,我冷冷一笑,果然如我猜測的一樣。夜叉啊夜叉,我倒是想看看,你究竟是什麼貨色!

先前我命令在祠堂前守衛的族人上前打招呼,我問道:“可否有放出去一個人?”

那族人恭恭敬敬的說道:“回稟族長大人,我們守衛片刻,沒有一個人進去,也沒有一個人出去!”

“那好,把祠堂大門打開。鄉親們,給我把槍預備好,那殘害我們多人的刺客或許就在裏麵!”

頓時族人們如臨大敵,紛紛上好槍栓,那些本來來看熱鬧的則馬上退到一邊。我也向一個族人要了一把小巧的勃朗寧,握在手裏。在日本時候,我練過射擊,槍法不錯。緊張地看著兩個族人打開大門,唯恐夜叉立即暴起傷人!

嘩啦!望著黑洞洞的祠堂深處,仿佛有一頭怪物張開著大嘴,伺機吞噬人類。

“砰!”

不知道哪個族人緊張過頭,不小心扣動扳機,打出一槍,擊在石牆上,亂石飛濺。

我背後立時冒出一身冷汗,然而期待中的夜叉並沒有出現,莫非是怕我們人多勢眾?我閉上眼睛,深呼吸一口,一揮手,帶領幾個膽大的族人,前麵挑著馬燈進去。

祠堂裏麵黑漆漆的,有幾個機靈的族人立即點上裏麵的燈。由於祠堂是祭祀先祖,召集族人開會的大地方,所以燈光特別明亮。我握著槍環視四周,空蕩蕩的,沒有一絲動靜。地上點點血跡一直延伸到一具裹屍布下。這回,你逃不了了!

我揮揮手,其他持槍的族人立時魚貫而入,團團包圍那裹屍布下的此刻。如今雖然深陷重圍,那人卻仍舊不動聲色,這份膽識不小!

我示意元玄挑開裹屍布,元玄抹去額頭的汗水,在三八步槍上安裝刺刀,小心翼翼地湊近裹屍布,把刺刀伸入。說時遲,那時快!元玄猛然一挑,輕飄飄的裹屍布飛上半空,現場每個人都不由得屏住呼吸,靜寂猶如死人之夜,觀看這驚險的一幕

隻見一隻紅色的蝴蝶輕輕閃動翅膀飛了起來,原本它停在裹屍布下元信的屍體上,叫人驚動了它的安息,所以才不滿地振翅高飛。

裹屍布下,當然隻有屍體一具,另外飛起的蝴蝶一隻,這屍體是我前幾天親自檢查,自然認得,沒有一絲的改變,並沒有我們想象的有人借屍混入。我不禁心生疑惑,然而血跡卻是從元信屍身下流淌出來。莫非是那個夜叉故意引誘我們至此,混淆視線。

不過我仍然叫人好好檢查其他的屍體,而我自己蹲在元信屍身旁。現在是夏日,他已經死了好幾天,散發著一股難聞的味道,周遭之人無不掩鼻而過。我卻是以前解剖屍體習慣了,倒是也不見得如何難過。循著那滴滴答答的血跡,我用力把元信的屍體翻了一個身,不覺得一愣,他背後有個槍傷的血洞,醬黑的膿血想粘稠的柏油一樣緩緩滴下。看傷口,就是族人們常用的三八步槍子彈,怎麼回事?

我令人叫來貞桐,問道:“你可是看清了那個逃遁夜叉的身影?”

貞桐說道:“完完全全看清,這打獵十幾年,眼神不是白練的。”

我又問道:“你可是與元信相熟?”

答道:“不太熟悉,但是曉得他的。”

我指指地上那伏臥的屍體,說道:“你看這與你擊中的那人象不象?”

貞桐繞著屍體轉了一圈,倏然抬起頭,臉上汗水涔涔,目有驚懼,連聲說道:“象,象,背後象極了。甚至連那傷口都似乎是我打中的那個部位!”

這時我突然想到另外一件事情,我急忙叫元玄拿來保存好的凶手殺人掌紋拓片,核對一遍,竟然就是元信!

我越來越迷惑,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了。難道元信死後作祟,來殘害同族之人?這不可能,我在東京帝國大學學的就是醫學,人死之後,全身肌體就無法運作,怎麼還可能運動,並且殺人呢?難道是僵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