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望著他,他就算不願承認自己就是詠青,可她與他一起經曆了那麼多,她還救過他一命,明明他隻需把靈犀圭交給她,並等她一天,她便能了了心願,安安心心跟他回丹夏過日子,他卻毫不顧念他們之間的情義,隻糾結於她是愛他,還是愛葉詠青,可他們明明就是同一個人,到底是誰在執著?
她再難抑製心中悲憤,伸手奪過他手上玉片,“赫連玥,我今日便選這兩闕靈犀圭,你待如何?”
他垂眸,那空無一物的掌心,似有寒芒迸出,生生將他雙眼刺痛。他閉了閉,那刺痛瞬間漫延,胸口似被撕裂兩瓣,低低道了一聲:“好……”
她悲憤莫名,不明白他這“好”字是何意思,卻見他轉身,朝遠遠站在林邊的蘇宇招了招手,“蘇宇,弓。”
蘇宇亦是一愣,隨即飛快上前,將手中弓弩遞上,赫連玥接過弓弩,指尖緩緩摩挲弓臂上的刻紋,那弓似重愈千斤,沉得他幾乎拿不住。
“翩翩,你既選擇了靈犀圭,你我之間的恩情……”哢嚓一聲,他暗自運勁,將手中弓弩折斷,“便如這弓,從此一刀兩斷。”
她難以置信地看著他手中斷開兩半的弓弩,那是他在邑州草原上,他幾乎斷送自己的性命為她奪來的弓弩,她亦用此弓弩在燕九刀下救了他一命,可他竟然將它折斷,還說什麼他們之間的恩情從此一刀兩斷?而他這麼做,隻因她不過想借靈犀圭一用,完成自己期盼已久的心願?
她惱羞成怒,指著被他扔到地上的斷弓道:“赫連玥,你這是什麼意思?一刀兩斷?你是想休了我?”
他隻道:“休不休,不過一個說法,隨你。你既順從了自己的本心,就沒資格怪我無情。珍重。”他說罷決然轉身,再不看她一眼。
事情來得太突然,她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茫然看著他的背影,不能相信他竟然如此絕情,隻拋下這麼一句話便離她而去。
她固執地看著他的背影消失於林間,不肯張口挽留一句,或是再質問一句,她不願承認,但她心底始終抱著一絲希望,那個人或許會回心轉意,隻稍他朝她招招手,說一聲抱歉,她便會不計前嫌地撲進他懷裏。
可是沒有,那個人就那樣走了,再沒回頭。
日頭已逐漸爬到樹梢,嬌花手中拎著一個大包裹,神色慌張地跑進林子,一眼便見自家主子丟了魂魄似地站在那兒,“哎喲我的娘哎,這是作的啥孽?小姐……小姐……您沒事吧?”
嬌花伸手在錢翩翩麵前晃了晃,見她仍是神情呆滯雙目空空,急道:“小姐,這到底是咋回事?方才殿下一上船,便命蘇宙將我們的東西收拾了,叫我下船找您,到底出了何事?哎……小姐……求您別再發愣了,殿下的船都開走了!”
錢翩翩猛地回過神來,“船開走了?”
嬌花瞪著大眼睛,忙不迭點頭,“是啊,小姐您和殿下出了何事?那死了爹娘也像洞房的蘇宙,方才破天荒竟然沒笑,叫我好好照顧您,還說什麼回雍城的路上一切小心,小姐啊,你和殿下置氣也不能把自己扔這兒啊,船都開走了,可叫咱們如何是好?”
她哭喪著臉,忽然瞥見地上的斷弓,腦中靈光一現,竟難得地聰明了一回,捂著嘴驚呼:“小姐,您、您、您該不是被休了?”
錢翩翩推開嬌花,跌跌撞撞地跑出林子來到堤岸,那艘原本泊在碼頭的華麗大船,早已揚滿了帆,行駛在寬闊的江麵上。
巫師在船的上方不斷盤旋,忽爾展翅朝堤岸飛來,在錢翩翩頭上低徊,似是奇怪這半個主人為何不在船上。隨著船上那人一聲長哨,巫師又疾風一般撲翅飛回江麵,一聲唳叫後緩緩落在那人肩頭。
那人、那鷹、那船,最終消失於浩瀚煙波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