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劇院已是夜幕降臨，突如其來的雨讓行人的腳步變得匆忙起來。路麵上積起了大大小小的水窪。我狼狽地躲到一家餐廳的門口。烏沉沉的天空，愈下愈發的雨似乎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
一輛車停在我的麵前，瞿彤從裏麵探出半個頭。“餘記者去哪？我捎你一程。”“不不不，不麻煩瞿小姐了。”我慌忙地擺了擺手。她嗤笑出了聲，“上來吧，這雨一時半會兒停不了。難道還怕了我不成？”我不好再推脫，隻好上車。她早已換了一套白紗燈籠刺繡哭的上衣。“現在也有些晚了，去吃點東西吧。”她仿佛是對著我又仿佛是對著空氣說。“帕吉，去南京路那家。”駕駛座上微微禿頂的猶太人點了點頭。
她點了一杯紅酒，我不安地攪動著杯子裏的浮冰。她不疾不徐地脫了網眼的半截銀手套放在桌子上，十指交叉地支著下顎，肆無忌憚地直視著我。“今晚的演出讓餘記者見笑了。”“不！那是我見過最精彩的演出！”我猛然地直起身子。紅著臉爭辯道。她漫不經心地揚了揚嘴角，犀利的目光仿佛能洞穿一切。她換了一個姿勢，欹斜在椅子上。“我弟弟要是還活著，應該是你這般大了。”突如其來的話題讓我微微一怔，我張了張嘴。“我知道你不是他。”她淺笑著搖了搖頭，視野落窗外淅瀝瀝的雨裏，“小時候，我走到哪他就跟到哪，整天圍著我轉，叫我阿姐……”她像是拉扯進了某種邊緣，嘴角不禁浮起一道弧度。“瞿小姐？”我喊了她一聲。她恍然回過神來，眼裏的波瀾又已經悄然地藏好。她還是那個瞿彤。她的臉頰微微泛紅似乎有些醉了。她擺擺手說：“晚了，得回去了。”
一路上，她都沉默著，直到快要到我的住處，她才問我：“餘記者，你覺得我是個什麼樣的女人？”“一個非常優秀的人。”我不假思索地回答她。“不，我是個可怕的女人。”她訕訕地笑了笑，隨即又果斷地搖了搖頭不再說下去。“至少，在我心底不含糊。”我認真地看著她。她先是一愣，然後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四）
夏天還沒結束的時候，我和瞿彤已經熟絡起來。瞿彤每場新戲必然會托人捎兩張票給我。她的所有訪問也幾乎都是我做的。三個月不到，我轉為上海中文報的正式記者。
（五）
瞿彤在九江路的房子是麵朝外灘的。每個清晨推開房間的任意一扇窗，都能看見黃浦江裏冒著蒸汽的氣船。碼頭上是工人們吆喝的號子，還有挑貨郎的叫賣聲。
上海的天氣似乎沒有晴朗過，一直都是陰雨綿綿。我在和平飯店做完采訪，買了一束新鮮的百合順道去瞿彤家。來開門的是瞿彤，她穿了一條米色的繡花的旗袍，外麵披了一件棗色的羊毛坎肩。她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我手中的百合，眼睛眯成一道弧度。“你怎麼知道我喜歡百合？”她笑起來。我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上次看見你後台的水杯裏養著幾支百合”“哦？餘記者心思挺細的。”她狡黠地笑了笑,“快進來吧，外麵雨挺大。”她一麵催促我進屋，一麵接過花插到蓄水的琺琅花瓶裏。她示意我隨便坐，沏了一壺清茶和我閑談些近日的瑣事。
走出劇院已是夜幕降臨，突如其來的雨讓行人的腳步變得匆忙起來。路麵上積起了大大小小的水窪。我狼狽地躲到一家餐廳的門口。烏沉沉的天空，愈下愈發的雨似乎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
一輛車停在我的麵前，瞿彤從裏麵探出半個頭。“餘記者去哪？我捎你一程。”“不不不，不麻煩瞿小姐了。”我慌忙地擺了擺手。她嗤笑出了聲，“上來吧，這雨一時半會兒停不了。難道還怕了我不成？”我不好再推脫，隻好上車。她早已換了一套白紗燈籠刺繡哭的上衣。“現在也有些晚了，去吃點東西吧。”她仿佛是對著我又仿佛是對著空氣說。“帕吉，去南京路那家。”駕駛座上微微禿頂的猶太人點了點頭。
她點了一杯紅酒，我不安地攪動著杯子裏的浮冰。她不疾不徐地脫了網眼的半截銀手套放在桌子上，十指交叉地支著下顎，肆無忌憚地直視著我。“今晚的演出讓餘記者見笑了。”“不！那是我見過最精彩的演出！”我猛然地直起身子。紅著臉爭辯道。她漫不經心地揚了揚嘴角，犀利的目光仿佛能洞穿一切。她換了一個姿勢，欹斜在椅子上。“我弟弟要是還活著，應該是你這般大了。”突如其來的話題讓我微微一怔，我張了張嘴。“我知道你不是他。”她淺笑著搖了搖頭，視野落窗外淅瀝瀝的雨裏，“小時候，我走到哪他就跟到哪，整天圍著我轉，叫我阿姐……”她像是拉扯進了某種邊緣，嘴角不禁浮起一道弧度。“瞿小姐？”我喊了她一聲。她恍然回過神來，眼裏的波瀾又已經悄然地藏好。她還是那個瞿彤。她的臉頰微微泛紅似乎有些醉了。她擺擺手說：“晚了，得回去了。”
一路上，她都沉默著，直到快要到我的住處，她才問我：“餘記者，你覺得我是個什麼樣的女人？”“一個非常優秀的人。”我不假思索地回答她。“不，我是個可怕的女人。”她訕訕地笑了笑，隨即又果斷地搖了搖頭不再說下去。“至少，在我心底不含糊。”我認真地看著她。她先是一愣，然後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四）
夏天還沒結束的時候，我和瞿彤已經熟絡起來。瞿彤每場新戲必然會托人捎兩張票給我。她的所有訪問也幾乎都是我做的。三個月不到，我轉為上海中文報的正式記者。
（五）
瞿彤在九江路的房子是麵朝外灘的。每個清晨推開房間的任意一扇窗，都能看見黃浦江裏冒著蒸汽的氣船。碼頭上是工人們吆喝的號子，還有挑貨郎的叫賣聲。
上海的天氣似乎沒有晴朗過，一直都是陰雨綿綿。我在和平飯店做完采訪，買了一束新鮮的百合順道去瞿彤家。來開門的是瞿彤，她穿了一條米色的繡花的旗袍，外麵披了一件棗色的羊毛坎肩。她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我手中的百合，眼睛眯成一道弧度。“你怎麼知道我喜歡百合？”她笑起來。我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上次看見你後台的水杯裏養著幾支百合”“哦？餘記者心思挺細的。”她狡黠地笑了笑,“快進來吧，外麵雨挺大。”她一麵催促我進屋，一麵接過花插到蓄水的琺琅花瓶裏。她示意我隨便坐，沏了一壺清茶和我閑談些近日的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