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五點五十二分是在多年之前出現的。女學生在那個炎熱的下午聽著老師講堪輿,是非常難忍受的。她拐起雙腳,左手支著課桌,右手扇著紙巾。聽她的老師,她的叔叔大講堪輿,實在是難耐。女學生的心裏已經似貓撓爪,身上是如火炙燒。這種僵硬的熱,無疑是迷離的,朦朧的,。於是女學生朦朦朧朧的睡著了,她夢見她在做一個婦人。
醒來的時候看了看牆上的鬧鍾,是五點五十二分。她不知道她睡了多久,但是課還是沒有上完。這個時間下的男老師還在費著不少唇舌。女學生看到她自己的汗水在睡覺時已經遍及全身,使得全身都變得黏糊糊的,結果到了最後越來越黏,世界都黏成一片迷離。
忽然,是頭頂被人敲了一下。她幽幽醒轉。她的叔叔站在她的麵前,正在用手敲著她的腦袋。她恢複神誌,才發現這原來是個夢中夢,但是身上確實是黏乎異常。這讓她更加想下課。於是她看了看牆上的鬧鍾,是五點五十二分。
這時,鈴聲響了。原來五點五十二分就是下課的鈴聲。男老師收起了資料,略帶落魄地走出了教室。女學生越來越感到黏稠,身上黏稠,世界也要變得黏稠了。她整理了書包,跑出了教室。她的身後,牆上的鍾裏,五點五十二分剛轉到五點五十三分。
文火燒的油翻翻作響。女人從回憶中醒來,看了看鍋裏的沸油,繼而從旁邊的碟子裏扔下了幾片肉末。這幾片肉末是從冰箱裏拿出來的,剛剛解凍完,結果就立刻投身火熱的油海。肉末開始紮紮作響,最後變得通紅。女人在加了肉末之後開始加入蔬菜和配料,到了快燒完的時候,她發現自己忘了浸米,於是她有點慌忙地把燒完的東西倒入碟子,然後俯下身準備取米。
這個時候,突然傳來了一聲沉悶的響聲。若是將這種聲音比喻成一把刀,那麼它一定是極為陳鈍的。這種銳度帶來的鈍,與其說是夾雜了一點低沉無力,不如說是帶著一點低沉無力。這種沉悶這種低沉這種無力這種啞意,仿佛是這個黑色天地裏的小小預兆,抑或是小小插曲。它在這片昏沉中可以讓人感到些許倦意。
這是門鈴聲。女人放下了手中的舀米罐,重新弓起了腰。其實她還是很年輕的,但是你不仔細看決計看不出她本身的美。她或許是過於早熟,這讓她的年紀配上了更加成熟一點的發型。有人誇下海口,說他更喜歡女方受過歲月滄桑的模樣。那麼這個女人可以說是兩全其美。
她走過了一條並不長的黑黢黢的過道。在她的背後有著微弱的燈光,雖然很微弱,但是總是要明亮過她正在行走的一片漆黑。很多年前,她也是經曆了這樣的一個行程,甚至有人也對她說過關於黑暗明亮的話。那個時候她還隻是個女學生,但是她的課外經曆卻比課內經曆深厚的多。甚至她所經曆的抉擇絕不是選擇題的那樣簡單。
女人往前走著,開始要開門了。她知道門外一定是她的丈夫,因為她的兒子從來不會在六點回家的。這個時候,她又想到了,那個時候,自己也是穿過黑暗,背離光亮,而為男人開了一扇門。而那個男人,就是她的老師,她的叔叔。
那一次開門,才有了現在的這一次開門,才有了以後每日的開門。她是否後悔過?她自己也不知道。
門開了,門外是一個四十多歲的男人。他穿著雨衣,提著一個白色的尼龍袋,裏麵是一件袖口有點皺的襯衫,最重要的是他沒有像電視之中放的一樣戴圓形墨鏡。他好像不像個算命的。
女人溫柔的笑了一下,幫男人除下了雨衣,再把門打開得更大些,以示對丈夫的歡迎。算命的男人看起來有點疲憊,加上歲月無情,他比從前老了許多,不再像從前在教壇執教那樣風華正茂。他雖然累,但是總是會對女人回以微笑,他對她一直很好。不管她是他的學生,還是侄女,還是妻子。
女人抱歉地告訴他自己沒有燒完飯,男人慷慨地說沒有關係,我早就想到了。說完他提了提手中的尼龍袋,牽著女人的手帶她走回廚房。他將尼龍袋輕輕地放在飯桌上,女人用略微粗糙的手解開了袋口的蝴蝶結。
這個蝴蝶結係得與眾不同,因為係出了四個圓口。女人不是隻有這一次解這種特殊的結了,她幾乎每天都在解。這種結在很早之前第一次被女人解的時候,她還隻是一個女學生。那個時候她的叔叔送給了她一份特殊的生日禮物,係的結就是這種特殊的蝴蝶結。當女學生拆開蝴蝶結,打開蝴蝶盒後,發現禮物竟是一件蝴蝶裙。那件蝴蝶裙飄飄揚揚,隨風而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