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一齊慘叫了起來。
少年笑道:“在下正少四個詩奴,公主何妨將他們四人賞給在下?”
公主破顏一笑:“這四人雖然品格不高,但還算略通詩書,給先生做了奴才,倒也相得益彰。來人!”
幾位彪形大漢搶了上來,將盧家四兄弟狠狠按在地上。又拖過一隻巨大的火爐,刹那間將鐵鉗燒得通紅,隻見鉗上印著一個大大的“奴”字,向盧家四兄弟臉上夾去。
盧家四兄弟肝膽俱裂,他們自命為風流才子,若是臉上被烙上“奴”字,終生為奴,這番奇恥大辱焉能忍受?忍不住齊聲慘叫起來。
那少年大笑聲中,親手接過火鉗,向盧家四兄弟狠狠烙下。
那一刻,四周風物突然顛倒。
帷幔、美酒、鑾駕、歌伶瞬間消失,隻剩下夜空中一輪緋紅的明月。那少年霍然回首,目光冷森森地盯著李玄。
他手中捧著的,是鐵,是火,是厲嘯的魔,映襯著他滿頭長發飛舞,紫袍破碎,化為兩隻羽翼憑天而立。
盧家四兄弟絕望的淒叫聲,成為他最好的點綴。他如懸空立於地獄中,身周遍開紅蓮。
“是你?”李玄一聲驚呼,隨即霍然醒來。
滿頭大汗淋漓,身子也忍不住瑟瑟發抖。盧家四兄弟的淒叫聲還環繞在他耳際。他能感受到那是多麼的絕望。一切希望都被抹殺,就算取得再多的榮耀,做再多的努力,都無法遮蓋印在臉上的那個鐵字。
奴。
永遠的恥辱與羞辱,是盧家兄弟想都沒想過的恐懼,卻在這須臾的噩夢中化為現實。他們被緊緊纏住,用他們心靈深處最不能接受的痛。
李玄忍不住想起了崔藹然。他們的夢絕不相同,但結果卻是一樣,他們看到了自己最害怕的恐懼,並被這恐懼在夢中殺死。
他們成為夢魔的彩虹之珠。
李玄緩緩擦掉額頭上的汗,雖然這個夢跟他沒有關係,他隻是個旁觀者,但那份恐懼卻是如此真實,讓他感同身受。他絕不懷疑,如果有一天夢魔將矛頭對準他,他也一樣會慘叫著在夢中死去。
他用力搖著頭,希望能將心中陰霾驅趕走。他抬頭,忽然看到封常青滿臉怪異地看著他。
李玄忍不住問道:“你看什麼看?”
這句普通的問話卻讓封常青嚇了一跳,慘叫道:“老大,你不要殺我啊!我實在不是故意發現你的秘密的!”
李玄皺眉:“我有什麼秘密?”
封常青:“其實老大你不用自卑,這也沒什麼不好,從古代開始,很多人都有這個癖好……隻是老大要千萬放過我!我們隻是普通的友誼啊!”
李玄怒道:“你究竟在說些什麼?”
封常青:“我什麼都沒說!我什麼都不知道!我什麼都沒聽見!我沒聽見老大在夢裏深情地叫‘龍穆’……”
他忽然發現自己說漏了嘴,急忙住口,臉色已經煞白。李玄的反應並沒有超出他的預料,一個箭步躥上來,揪住他的衣領,叫道:“你說我夢中叫了誰?”
封常青頭搖得像是撥浪鼓一樣:“沒有沒有……你誰都沒叫……”
李玄使勁將他一推,封常青立即頭懸梁、錐刺股,不由得“嗷”的一聲慘叫,死命地掙紮起來。他被李玄使勁摁著,哪裏掙紮得脫?隻好大叫道:“是龍穆!老大在夢中叫的是龍穆!”
李玄:“還有沒有別人?”
封常青:“沒有了!沒有了!”
李玄將他放脫,仰首沉思,突然大笑道:“我早就該想到是他才是!我怎麼這麼蠢!”
他盯住封常青。他那專注而似笑非笑的神情讓封常青不由得想到他呼喚“龍穆”時的情形,這讓封常青瑟瑟發抖。
李玄獰笑起來。封常青抖得更厲害。
李玄:“我們是不是朋友?”
當膽小鬼遭遇頭懸梁、錐刺股的時候,他還能說“不是”麼?封常青像雞啄米一樣點著頭。李玄道:“作為朋友,我送你一件禮物。”
他取下那條八寶猁圍巾,鄭重其事地圍在封常青脖子上:“你聽說過一句古話麼?”
封常青:“什麼古話?”
李玄:“為朋友兩肋插刀!現在,你去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