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遠,那麼溫暖,永遠永遠都是隻能看到,卻無法擁有。
她的嘴角升起一抹微笑。
她可以死去,但她要看著她的郎君,如火綻放。
那烽火,保衛著李玄的同時,也在保衛她。
那是多麼幸福的感覺。
烽火連天,怒衝向石星禦。而在同時,簡碧塵那柄君臨天下的玄鳳羽劍,也疾刺而至。
華音閣主的不敗神劍,定遠侯的辟天狂刀,取向的是同一個敵人。
兩種力量竟奇異地融合在一起,化成同樣的殺招!
烽火,如萬千甲兵。
羽劍,則是舞旌指揮的將領。
兵、將相合,便變成戰無不勝的鐵軍,帶著戰雲殺氣,將整座禁天之峰包圍。
石星禦,就在殺陣的正中央。
亦在五行定元陣的困鎖之下。
李玄體內定遠侯的力量覺醒之後,全身被烽火包圍,封印在他體內的龍皇之“神”再也無法引動,劇顫著的玄色水之身,也漸漸靜止。
剛剛恢複了一點自由的龍皇,又被封鎖了起來。
烽火羽劍,向著龍皇疾刺而下!
這一劍,勢必會將龍皇神心意形體打散、封印!
玉鼎赤燹龍狂奔。
崔氏姊妹完全無法攔住它那龐大的身軀,它一麵奔,一麵狂號:“皇!我來救你啦!皇!你等等我!”
哀切的龍號,響徹整個大魔國。
石紫凝銀牙緊咬。她知道,能夠改變當前局勢的,就隻有她了。
但她的劍,卻刺在蘇猶憐體內,被九靈禦魔鏡鎖住。
烽火羽劍,卷舞起漫天戰雲,幾乎將整個禁天之峰全都籠罩住,雲外是五行定元陣的青光,是清涼月宮的封鎖。這一切,將構成石星禦的死地。
她必須有所抉擇,否則,她就再也沒有任何機會。
“殺了她吧。”一個淡淡的聲音在她心底響起。
那是心魔,緩緩睜開了沉睡的眼睛。重瞳的光華透了出來,將她的眸子淹沒。
“殺了她好麼?”
心魔輕柔地誘惑著她。一股力量自孱弱的心房中透出,精妙地調配著石紫凝體內的劍氣。插在蘇猶憐體內的長劍,嗡嗡響動起來。
連太初四寶之一的九靈禦魔鏡,竟都在這股力量的撥弄下,顫顫發抖。
那是心的力量,亦能直指人心深處。
石紫凝緊咬著唇。
真的要殺了她,殺了自己的同學?
雖然隻有不到一年的時光,雖然連見都沒見過幾麵。但那是她的同學啊,是人世間最純、最真的幾種情誼。
她將永遠記住在摩雲書院中度過的這段歲月。
因為,她注定要走入血,走入火,走入殺戮與瘋狂。這段歲月,也許是她唯一的青春,唯一的光明。
殺了她,就是親手終結這段光明,親手為自己的青春劃上句號。
那她就隻能走上一條漆黑之路,再也無法回頭。
心魔幽幽歎了口氣,漫漫黃沙在石紫凝心頭閃現,隨即隱沒。但那淤積的回憶,卻仿佛一下子被剖了個口子,一連串令人窒息的地獄景象,衝擊著石紫凝孱弱的心。
一瞬間,由安寧的小城,變成一片廢墟。鐵馬縱橫,能清晰地聽到馬蹄重重踏在沙上的聲音,鋒利的尖刀甩過空氣的聲音,以及驟然啞在喉嚨裏的嗚咽……
她在風樓上,哭喊著、乞求著他們住手。
但沒有人聆聽。
沒有神明聆聽。
他們的目的隻有一個,殺光石國人,不讓一個人留下。
龍皇的血族,要徹底自這個世界上消失。
“殺了她吧。”心魔輕柔地提醒。
石紫凝握劍的手不由得一緊。
是的,殺了她。殺了她,就可以施展心魔所說的奪舍之術。然後,她就會得到龍皇的力量,以無上之威嚴屹立在大地之上。想複仇便複仇,想複國便複國。
那是多麼開心的一件事啊。
石紫凝悲戚地抽泣了一下,她用力抱住蘇猶憐。
“對不起。”
隨著一聲深深的呼吸,石紫凝的所有力量都隨著血脈聚於心房,融合了心魔那奇異的靈力,轟然怒射而出。
長劍透體而過!
死亡的劇痛在蘇猶憐臉上一閃而過,九靈禦魔鏡的光芒被長劍深深洞穿,兩具身軀淩空飛起,向滿空飛羽烽火迎去。
就像是兩隻連翩的蝴蝶。
一滴清淚自石紫凝眼角滴落,她的雙眸緊緊閉上,不敢看她的劍,也不敢看世間的一切。她知道,這一劍刺出後,她將再也無法回頭。
再也無法!
蝶影翩躚,在貓眼形的碧綠光華籠罩下,直貫長空。
那被劍洞穿的柔弱身影,不知怎地,讓李玄的心忽然痛苦起來。
他對這個影子沒有任何印象,但那痛是如此之重,讓他不由得力量頓失,雙手捧著心口,痛到無法呼吸。
他試著擺動定遠刀,讓烽火阻住玄鳥羽劍。但簡碧塵禦下之羽劍本就是這驚天一劍中的主導,李玄用盡全力,也不過讓烽火微微散亂,卻仍然被羽劍約束著,歸攏成橫貫長虹的一道。
李玄終於忍不住,嘶吼道:“不……”
砰的一聲巨響,仿佛什麼破碎了,又仿佛什麼也沒有。
羽劍驟然安息。
一片片鏡光自蘇猶憐身上剝落,每一片,都帶著無數淡淡的影子。一片一片,從虛無中來,又歸往虛無中去,掠過李玄的雙手。
這雙手空空地張在空中,無法把握住哪怕最微小的一片。
心在顫抖,仿佛被什麼東西瘋狂地撕扯著,卻偏偏說不出來究竟是為何而痛。
李玄昂頭向天,就見那片身影如落雪般飄下,他急忙搶上前去,緊緊抱住。宛如注定的一般,他們恰好身在五行定元陣的正中間。
一個滿身烽火的男子,懷抱著蒼白如雪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