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宇嘖了嘖嘴,一臉自大的說道,“你看我這麼風流倜儻一表人才,誰能把我認成爺爺呀。”

“女孩子都想早些結婚安定下來,你可別耽誤了人小陸。”

周宇聽著突然煩躁了起來,沒好氣的說道,“知道了知道了,別總圍繞這事兒了,還是想想你即將出生的孫兒吧,你這個奶奶紅包打算包多少呀。”

話題一時間岔開了,蔣歆瑤清楚的看到小陸微微抽動的嘴角。

她心裏無聲的歎了口氣,誰也不知道周宇心中真實的想法,她真怕自己好心卻辦了壞事。

當所有的人都滿懷著期待等待孩子的誕生時,暴風雨卻在此刻悄悄降臨了。

這天,下了一天的小雨,蔣歆瑤隻覺得心情煩躁,悶得不行。

周靖暉給她削了個蘋果,哄著她吃,見她一副不開心的樣子,笑著問道,“是不是很快就要跟寶寶見麵,開始緊張了。”

“可能吧,心裏不舒服。”

蔣歆瑤一邊咬著蘋果,一邊抱怨著,“我的預產期都快到了,爸還不過來,真是太過分了,真不知道他心裏到底有沒有我。”

他笑著道,“要不你給他打個電話,他可能忘記你的預產期是什麼時候了。”

“那說明他一點都不在乎,我才不要給他打電話。如果他不在我生寶寶之前趕過來,我以後都不要理他了。”

周靖暉無奈的笑著,輕輕將她摟在懷裏,“好,你說什麼都好。隻怕到時候你舍不得不理他。”

那天夜裏,蔣歆瑤睡得迷迷糊糊被一陣鈴聲吵醒,她看到周靖暉拿著手機出去接了電話。

許久之後,她看到他回到病房,臉色煞白。

“怎麼了?出什麼事情了嗎?”

周靖暉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安撫的揉了揉她的頭發,“公司出了點事,我現在必須趕去北京一趟。”

蔣歆瑤眉頭蹙了起來,一臉不高興的樣子,悶哼道,“什麼事,不能等到我生完再去處理嗎?”

“人命關天,北京那邊一個項目,工地上有人摔倒受傷,我必須親自過去處理。我已經讓周宇把媽媽和劉媽接過來了。”

蔣歆瑤後來一直嘟著嘴不理她。

周靖暉竟然也沒有哄她,在病房裏走來走去,仿佛真的發生了很嚴重的事。

周宇很快把周玉蘭和劉媽送了過來,劉媽坐在她床頭哄她睡覺,周宇和周玉蘭送周靖暉出去。

蔣歆瑤看他們幾人臉上凝重的表情,總覺得有什麼事瞞著她,可是問了劉媽,劉媽隻說她想多了,周靖暉隻是去處理公司的緊急情況,她也沒再多想,閉著眼睛卻怎麼也睡不著。

周靖暉,周宇,周玉蘭,他們三人走出病房,周玉蘭的聲音便哽咽了起來,顫抖的問道,“怎麼會這樣?飛機怎麼會失事?”

周靖暉眉頭緊了緊,用力按住周玉蘭的肩膀,“媽,你不能這樣,你這樣怎麼幫我照顧歆瑤。我請你們務必幫我保密,如果讓歆瑤知道了,就完蛋了。”

周宇眉頭微微皺了皺,淡淡的開口,“瞞得了一時,瞞得了一世嗎?”

“能瞞多久是多久,現在不能讓她知道,至少也要等到她平安生下孩子,安心做完月子。媽,我現在必須飛去北京處理這件事,這幾天拜托你們幫我好好照顧歆瑤,拜托你們一定要瞞著她。”

周玉蘭一個勁的揉著眼睛。

周宇輕歎了口氣,認真的說道,“歆瑤的預產期快到了,這幾天她隨時都可能會生產,如果你不陪在她身邊,我怕她會有想法。”

周靖暉某黑的眼眸又暗了幾分,他咬了咬唇,低低的說道,“如果我親自去處理,她會恨我一輩子。”

“也對,姐夫他這輩子做了很多錯事,如果還能有親生兒子替他送終,他也該感到欣慰了。”

聽周宇說完這句,周玉蘭無法控製的哭出了聲。

周靖暉眉頭又蹙了蹙,對著周宇認真的說道,“我沒時間了,歆瑤和我媽就拜托你了。”

周宇很是鎮定的點了點,把周玉蘭摟進了懷裏,對著周靖暉保證道,“你放心,我會照顧好她們,我們隨時保持聯係。”

周靖暉連夜趕到北京的醫院,整個醫院哭聲一片,這次飛機失事,遇難者數人,他好不容易找到了蔣家人,曾經呼風喚雨意氣風發的蔣安國仿佛瞬間老了十歲,整個人看上去蒼老無比,他的眼睛已經紅了,隻差淚水在眼眶裏打轉。

蘇慧畢竟是女兒家,她毫無保留的大聲哭出來,蔣靖軒和蔣靖遠兩兄弟都在安慰她。

她看到周靖暉,立刻撲了上去,抱著周靖暉的手臂嚎啕大哭,“靖暉,你終於來了,你爸爸生前最愛的兩個兒女,可是連最後一麵都沒見到。他昨天興顛顛的說要去香港看女兒,看孫子了,他是那麼的開心,那麼的激動,幾乎跑遍整個中國,買了歆瑤最喜歡的各地美食,他說要等歆瑤坐月子的時候弄給她吃。他一個粗老頭,有事沒事就跑去商場給寶寶買衣服,買玩具,家裏幾乎堆滿了,他說等歆瑤做完月子,總要回家一趟的,到時候寶寶就不會缺衣服穿,缺玩具玩了。他把一切都準備的好好的,你們的房間,寶寶的房間,他總是喜歡待在寶寶的房間,看著那些玩具癡癡的笑,他一定是想象著寶寶們在這裏玩耍的情景,或者是想到了你們的兒時……”

蘇慧哽咽的聲音再也說不下去了。

周靖暉隻覺得心裏堵了塊大石,沉重得厲害,仿佛足以將他這麼高大的人都壓垮。

平靜過來,他開始著手處理蔣安強的後事。

蔣安國卻發話了,“靖暉,你先回香港吧,你爸的後事我們會處理。歆瑤指不定哪天就要生了,你一定要陪在她身邊。”

周靖暉沉默了良久,隨即認真的說道,“大伯,我爸的後事我一定要親自處理,否則隻怕歆瑤會恨我一輩子。”

“可是歆瑤……”

他咬著唇說,“沒事,我媽在照顧她,葬禮結束,我就趕回她的身邊。”

蔣安國沒再說什麼,隻輕輕歎了口氣。

周靖暉不在的這一天,蔣歆瑤一整天都沒怎麼吃東西。

周宇還在逗他,“丫頭,你不是吧,一天都離不開靖暉呀!”

“小舅,你告訴我,公司到底出什麼事了?是不是很嚴重?”

周宇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頭發,“放心吧,沒事的,天大的事靖暉也會處理好的,你就安心準備迎接寶寶們的到來。”

此時此刻,他是多麼心疼她,這丫頭怎麼就這麼命苦,往後她若知道,蔣安強因為要來香港看她,乘坐的飛機失事,她該如何去麵對。

“丫頭,你知不知道,這個世界上,很多人,都很愛很愛你。”

周宇突然說了這麼一句,蔣歆瑤微微頓了一下,疑惑的問道,“小舅,你說什麼?我怎麼都聽不懂。”

周宇深吸了口氣,收拾好心情,摸著她的頭笑著道,“我的意思是我們都好愛你,所以你一定要開開心心的,你開心,我們才開心。”

“小舅,你什麼時候學會這麼煽情了,這些話你如果跟小陸說的話,她一定會很感動的。”

門外,周玉蘭的聲音突然響起,“小陸,你怎麼不進去呀?”

蔣歆瑤和周宇同時回頭,看到小陸拎著一捧鮮花走進病房。

周宇迎了上去,淡淡的問道,“什麼時候過來的?”

小陸微笑著道,“剛過來。”

“怎麼買花過來了,孕婦容易花粉過敏的。”

小陸眼裏有一瞬間的失落,她低低的說道,“那我拿去扔掉。”

蔣歆瑤自然不會讓這事發生,她趕緊說道,“小陸,別丟,這是我最喜歡的康乃馨,好漂亮,不準丟掉。”

周玉蘭也進了病房,接過小陸手中的花,放好。

這時周宇的手機鈴聲正響起,他便沒再多說什麼,拿著手機走出了病房。

“你那邊事情處理得怎麼樣了?”

周靖暉忙了一天一夜,這會兒才有空打個電話,他輕歎了口氣,淡淡的說道,“明天舉辦葬禮,還有很多細節等著去最終決定,今晚估計又是一整夜。”

“辛苦了。”向來不正經的周宇終於正經了一回。

那頭開始了沉默,接著磁性的聲音低低的問道,“她好嗎?是不是還在怪我?”

“放心吧,她很好,不是在怪你,而是擔心你。你大半夜的急急忙忙離開,她能不著急嗎?不過你兒子很爭氣,到現在還沒有要出來的意思,肯定得等你回來了。”

說到這裏,周靖暉才有了一絲欣慰。

“好了,你趁著這會兒有點空趕緊休息一會兒吧,明天有你忙的了,可別把自己的身子給累壞了,歆瑤還等著你回來照顧呢。”

周靖暉自嘲的說道,“我沒事,我是鐵打的。”

堂堂長安集團的董事長周靖暉從來沒承認過自己與蔣家的關係,即便圈子裏的人都知道周靖暉是蔣家人,可大家也都知道周靖暉和蔣安強父子倆不合。這次周靖暉以兒子的身份為蔣安強辦葬禮,著實震驚了整個圈子。

憑著周靖暉在社會上的地位,來參加葬禮的人很多。

蔣安強生前風光過,死後又徹徹底底風光了一把。

蘇慧眼睛已經哭腫了,她哭著說,“你父親生前是最要麵子的,你能幫他把葬禮辦成這麼大規模,他在天上一定會很開心的。”

葬禮對所有親朋好友開放,卻拒絕任何媒體的報道,周靖暉甚至放了話出去,不準任何一家媒體報道蔣安強去世的消息。

他現在唯一能做的是,能瞞一時就瞞一時。他太了解蔣歆瑤的脾氣,倘若此刻她知道了實情,她是無論如何也要回來送他最後一程的。他寧願她往後恨她,也不敢拿她和孩子來下賭注。

蔣歆瑤今天一早就覺得心裏堵得慌,也許是周靖暉不在身邊的緣故,她這兩天都過得不好,缺乏安全感,晚上睡不著,白天也胡思亂想。

還好小陸每天都在,陪她說話聊天,這樣便想得少了,心情也會好很多。

然而今天,就連小陸臉上的表情都很奇怪,一臉沉重的表情。

她忍不住好奇了起來,“小陸,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你們每個人臉上都似乎寫著秘密二字?”

小陸咬了咬牙,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小陸,你告訴我,到底怎麼了?你跟我說,我不會怪你的。”

小陸抿了抿唇,認真的問道,“歆瑤姐姐,我跟你說,你真的不會怪我嗎?”

蔣歆瑤很肯定的點頭。

“其實,其實周董去北京,是因為姚特助在那邊出了車禍,不過聽說已經沒什麼大礙了。”

蔣歆瑤的表情徹底僵住了,她幾乎不敢相信小陸說得是事實。可是周靖暉說了,人命關天,果真是人命關天啊,她忽然好想仰天長嘯。

“歆瑤姐姐,你沒事吧?”小陸試探的問道。

蔣歆瑤牙齒幾乎咬破了嘴唇,此時此刻,她聽不到小陸說得任何話,一顆心在不停的抽搐著。她用手按著小腹的位置,兩個孩子仿佛也感受到了她的痛苦。

“歆瑤姐姐,你不要緊吧,我想周董一定還是愛你的,隻是姚特助畢竟也跟了他這麼多年,他擔心姚特助也是應該的,歆瑤姐姐你不會吃醋了。”

周宇從外麵進來的時候,看到蔣歆瑤一臉痛苦的坐在床上,臉色慘白。

“歆瑤,歆瑤。”他激動的喊著,趕緊跑到了她身邊。

“痛,好痛。”

小陸在旁邊喊著,“是不是要生了呀,歆瑤姐姐你沒事吧?”

周宇按了鈴,對著那頭說道,“她要生了。”

一大群醫生往這邊趕了過來,幸而產房早已準備好了,一切設施也早準備就緒。

周玉蘭陪著蔣歆瑤進了產房,周宇站在外麵,來回徘徊著。

“你別走來走去了,歆瑤姐姐已經生過一胎了,不會有事的。”

周宇三兩步走到她麵前,一把揪住了她的衣領,幾近咆哮道,“你對她說了什麼?她明明好好的,你到底對她說了什麼?”

“我什麼都沒說,我真的什麼都沒說。”她一臉委屈的樣子。

周宇悶哼一聲,鬆了手把她甩在一邊。

聽到產房裏頭傳來蔣歆瑤痛苦的嗷叫聲,他拿起手機給周靖暉打電話。

那邊,葬禮還在繼續,口袋裏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他有種不好的預感,拿著手機走了出去,不顧剛剛前來的貴賓。

“蔣歆瑤要生了。”

他清晰的聽到電話那頭,蔣歆瑤痛苦的叫聲。他握著手機的手在微微顫抖著。

產房裏,蔣歆瑤撕心裂肺的哭喊著,當年生叮叮時那痛苦的經曆曆曆在目,眼淚嘩啦嘩啦流了下來,不知道是不是太疼了。

周玉蘭也在跟著哭,一邊幫她擦著額頭的汗珠,一邊給她鼓勁,“歆瑤,加油,寶寶的頭已經出來一點了,加油,媽媽陪著你。”

她使出全身的力氣,她拚了命的給自己加油,疼得幾乎要暈過去。此時此刻,她多麼希望他就在身邊,握著她的手給她鼓勵。可是,他不在,他陪在另一個女人的身邊。

“歆瑤,加油,再使把勁。”周玉蘭握著她的手,心疼的淚水滾滾而下。

她真的已經很努力了,她拚了命的在努力,可身體仿佛到了極限,怎麼也使不上勁了。

耳邊回蕩著周玉蘭鼓勵的聲音,“歆瑤加油,寶寶的頭已經出來一點了,為了寶寶,再使把勁。”

她多麼想再使最後一把勁,可是怎麼也使不上了。整個人像是軟了似的,連動動手指的力氣都沒有了。

周宇還在外麵緊張的徘徊,一個醫生突然跑出來,甩過來一張通知單,問他,保大人還是保小孩。周宇衝上去就給了醫生一拳,“去你媽的保大人還是保小孩,老子要大人小孩都平平安安,有一絲意外,老子鏟平了你們醫院。”

他記得當年周靖暉也說過同樣的話。

周靖暉在往機場趕,他不敢再去聽手機,蔣靖遠開著車送他去機場,他還在安慰他,“小妹這麼堅強一定不會有事的。”

他的腿已經軟了,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堅持走到香港,他不知道。

產房裏,孩子的頭出來一點,身體卻還在裏頭,產婦現在也沒有力氣再使勁。

她的嘴裏還在哽咽著,“我要保我的孩子,我要寶寶沒事。”

“周太太,我們盡力。”

他們隻得采取非常手段,直接把孩子推了進去。

“已經沒有時間了,我們必須要直接剖腹把孩子取出來,否則多一秒鍾兩個小家夥都有可能發生生命危險。”

來不及打麻藥,刀子直接在她小腹上劃了下去。

蔣歆瑤歇斯底裏的哭了起來,也不知道哪來的力氣在哭。她在這裏經曆人生最黑暗,最痛苦的時段,她差點連生命都失去了,而她的男人卻陪在別的女人身邊,她終究還是輸給了姚思思。昏迷之前,她腦海裏想的全是這些。

兩個寶寶平平安安來到這個美麗的世界,可是媽媽卻遭了很大的罪,一度失血過多昏迷,搶救了整整一夜,才保住了一條命。

周靖暉趕到醫院的時候,兩個寶寶正安然的睡著,蔣歆瑤卻還在搶救室裏搶救。

周玉蘭癱軟在手術室外,已經哭成了淚人。

“可憐的孩子,這是遭得什麼罪,不打麻藥直接剖腹,她從小就怕痛,打個針都能哭上許久,老天爺怎麼能這樣對她。”

周玉蘭的一字一句像是一把利器,狠狠的擊打著他的心。

“靖暉,你總算趕回來了,如果歆瑤安然無事,往後你一定要好好對她,好好疼她愛她。”

周靖暉一句話也不說,就這麼直直的站在牆角。此刻,他的腦袋裏隻有一個想法,如果她走了,他也要跟著她一起走,天堂地獄,都要陪她一起去。

經過一夜的煎熬,蔣歆瑤終於撿回了一條命。

周玉蘭對著上天大喊,“總算雨過天晴了,老天爺總算厚待了她一回。”

蔣歆瑤醒來的時候,看到很多人都圍在她的床前,她一眼看到的便是周靖暉,眉頭下意識的蹙了蹙。

周靖暉的聲音不知怎地既沙啞又哽咽,他緊緊的握著她的手,“寶貝,我回來了,這輩子,我再也不會離開你的身邊,再也不會讓你一個人承受一切。”

蔣歆瑤木然的撇了撇嘴,無聲的把手從他的手中抽了出來,就這麼一個小小的動作,卻仿佛用盡了她所有的力氣。

他的眼神有一瞬間的安然,卻不敢再去握她的手。

周玉蘭的聲音也是沙啞的,語氣卻是高興的,“歆瑤,你知不知道兩個寶寶都很健康,長得一個樣,跟靖暉小時候一模一樣。”

蔣歆瑤嘴唇微微動了動,“寶寶。”

“寶寶抱去洗澡了,我這就去把他們抱回來,你等著。”

周玉蘭興奮的離開了。

周宇站在一邊,開玩笑似的說道,“你家周靖暉也太牛了,不就是生了兩個兒子嗎,就跟生太子似的,竟然請了一個育嬰團隊過來,這陣仗還真是前所未見呀。”

蔣歆瑤淡漠的把頭轉向門的方向,周宇的話仿佛沒聽到似的。

不一會兒就有人把兩個孩子抱了過來,蔣歆瑤身體一動也不能動,隻能讓人把孩子抱到她眼前。

兩個孩子真的一模一樣,粉粉嫩嫩的,似乎沒有叮叮那會兒大。

她也不知道哪來的這麼多眼淚,不知不覺就流了下來。

周玉蘭趕緊給她擦眼淚,心疼的說道,“傻丫頭,兩個寶寶都很健康,看這眼睛,賊亮賊亮的,以後肯定很聰明。你現在可不能輕易掉眼淚,不然以後視力會下降的。”

蔣歆瑤她多麼想抱抱兩個孩子,摸摸他們的小手,親親他們的小臉,可是她沒有力氣,全身都疼得厲害,鑽心的疼。

寶寶喝完牛奶就睡著了,育嬰師們把兩個孩子抱走了。周玉蘭和周宇也尋找機會離開了,整個病房剩下了周靖暉和蔣歆瑤。

“對不起,我沒有在你最需要我的時候陪在你身邊,寶貝對不起。”

他的聲音沙啞得厲害,仿佛剛哭過似的。

她永遠都不會知道,她在手術室裏搶救的時候,他一個人躲在角落哭得跟個孩子似的。他是那麼的害怕失去她,不敢想象沒有她的日子會怎樣。

蔣歆瑤看著他的眼睛,淡淡的問道,“周靖暉,我隻問你一遍,希望你真誠的回答我,你去北京做什麼的?如果你還欺騙我,我這輩子都不會再原諒你。”

周靖暉眉頭緊緊的擰了起來,他知道他隻有這一次機會,可是他怎麼忍心在這個時候告訴她真相。

“公司出了點事,我去北京處理事情。”

蔣歆瑤輕歎了口氣,異常冷靜的說道,“我知道了,請你先出去,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她說著有些疲憊的閉上了眼睛,多麼希望就這樣睡去,永遠都不要再醒來。

那天晚上,大夥兒都來醫院報到了,寶寶這會兒正好醒著,抱著在喝牛奶,周宇則在逗孩子玩,“嘖嘖,一看以後就是一張禍水臉,跟他們爸爸一樣,不知道傷了多少花樣少女的心。”

周玉蘭接過去,“跟他們爸爸一樣才好呢,事業有成,對待感情專一,疼老婆,這樣的男人以後多難得呀。”

周宇撲哧笑出聲,“老姐,有你這樣誇自家兒子的麼,你這不就是王婆賣瓜自賣自誇麼。”

“我說錯了麼,你讓大家陪陪你,我們靖暉不就是新世紀好男人嗎?哪個女孩不喜歡呀。”

幾個育嬰師聽著都羞紅了臉。

“對了靖暉,今天晚上你先回家休息吧,明天再來,你都三天三夜沒睡覺了,往後日子還長,歆瑤還要你的照顧,你今天先回家好好補個覺,可別把自己的身體累垮了。”

周靖暉至始至終就坐在她床頭,低沉的聲音淡淡的說道,“媽,你們回去吧,我一個人留下來就好。”

“這怎麼行呢,你一個大男人多不方便呀,我和劉媽照顧歆瑤你還不放心,你先回家,明天早上再來。”

“你們回去,我留下。”他始終是這樣一句話,表情淡得嚇人。

周宇見狀開玩笑道,“老姐,你就回去吧,你也累壞了,他們小倆口兩天沒見,估計有很多悄悄話得說呢,咱就別在這兒當電燈泡了。”

周玉蘭歎了口氣,最終還是離開了。

一切塵埃落定,周宇才有了機會去找小陸。

他有她公寓的鑰匙,開了門一腳踢開,小陸整個身子正縮在沙發上。

“陸佳,你到底對歆瑤說了什麼?”

她聽到聲響抬頭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自嘲的說道,“你第一次來我的公寓,竟然是為了她。”

他心裏憋著火,走過去一邊揪住了她的衣領,凶狠的質問道,“你到底對她說了什麼?你他媽的到底對她說了什麼?”

小陸深深的看著他的眼睛,一臉受傷的模樣,低柔的聲音一字一句說道,“我告訴她,姚思思在北京出了車禍,周靖暉這幾天都在北京陪姚思思。”

“啪!”的一聲尖銳的聲響,周宇毫不留情的一巴掌甩在她臉上,“你他媽的還是人嗎?歆瑤把你當妹妹,親妹妹,她對你這麼好,你為什麼要這樣對她?”

小陸使出全身力氣狠狠的推開周宇,幾近咆哮的聲音吼道,“因為我討厭她,我羨慕她,我嫉妒她,我恨你愛的人是她,我恨全世界的好男人都愛她,她蔣歆瑤有什麼好,不就是長得漂亮些,你們男人為什麼一個個都愛著她,顧奕陽愛她,周靖暉愛她,我哥哥愛她,連你都愛著她。她到底哪裏好,值得你們這麼深愛她。”

周宇用手輕輕的按了按眉心。

“周宇,你不用跟我裝,你能騙得了任何人,你騙不了我。你看蔣歆瑤的眼神都是溫柔的,你心裏想著的做的全都是為了他。我就不懂了,既然愛她,為什麼不勇敢的去跟周靖暉競爭,為什麼要把我拖下水。把我拖著,你就可以每天光明正大的帶著我去看她了是嗎?周宇,從頭到尾,我都隻是你的一顆棋子,沒夠時刻看到蔣歆瑤的棋子,對不對。”

周宇看著她的眼睛,認真的說道,“對,我愛的人就是她。”

“你混蛋。”她一巴掌狠狠的甩在他臉上,他卻沒有躲。

“周宇,你為什麼要這樣利用我?你明明知道我愛你,你怎麼還忍心這樣利用我?這些日子,你到底有沒有那麼一點點的愛我?”

“沒有。”他絕情的說著,“陸佳,如果知道你是這麼陰險的小人,我根本就不會利用你,因為你連被我利用都不配。”

小陸咬了咬唇,臉色鐵青,一字一句狠狠的說道,“周宇,既然你對我不仁,休怪我對你不意。蔣歆瑤現在估計得產前抑鬱了吧,天哪,那麼鋒利的刀子就這麼劃在她肚子上,該有多疼呀。周宇,你心疼嗎?心疼的話,就去告訴她真相呀,你們有本事就去告訴她真相呀。”

周宇雙手緊緊握成了拳,隻差揮在她臉上。

“他媽的,像你這麼心狠手辣,早晚有一天會遭報應的,等著瞧吧。”

“我等著,我等著你為了蔣歆瑤孤獨終老。”

豪華的vip病房,淡淡的消毒水味道,蔣歆瑤就這樣呆呆的望著吊瓶裏的藥水一滴一滴的流進自己的身體裏。夜,是那樣的黑暗,一如她的內心,整個醫院卻又是燈火通明的。

周靖暉就坐在她身邊,兩人卻完全沒有交流。

他毫不嫌棄的給她抹身,給她清洗。

她也不拒絕,就像個木頭人似的仍由他擺弄。身體也似乎疼得麻木了,這輩子大概都不會有比這更疼的了。從生死關頭走了一遭,她也已經看淡了許多。這輩子就想帶著叮叮平平靜靜的過日子。她不是不愛那兩個孩子,她隻是清楚她一個也帶不走。就像周靖暉說的那樣,隻有他,才能讓兩個孩子生活在社會的頂層,生來就擁有一切。

他是那樣小心翼翼的幫她擦著身體,每每看到她的刀疤,心都會被狠狠的擊一回。如果可以,他多麼想要代她承受這些痛苦,所有的疼痛都讓他一個人來承受。

第二天周宇來醫院看她,他是一個人來的。蔣歆瑤還關心的問了一句,“小舅,你怎麼沒帶小陸一起來,那天我大概把她給嚇壞了吧。”

周宇的表情有些不自然,他眉頭緊了緊,坐在床邊,低沉的聲音告訴她,“歆瑤,你不要把人心想得太好,小陸並沒有你想象的那麼單純。那天她跟你說的都不是真的,事情並不是這個樣子的,你誤會靖暉了。”

蔣歆瑤微微搖了搖頭,淡然的說道,“小舅,你什麼都不用說,一切都已經無所謂了。”

周宇不甘心,看著蔣歆瑤這副淡漠的表情,他恨不得告訴她真相。可他終究沒這麼做,隻是認真的對她說,“歆瑤,看一個男人愛不愛你,不應該去聽別人的閑言閑語,而是要用自己的心去感受。我相信,你比任何人都能感受到靖暉對你的愛。他這次去北京真的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處理,他已經三天三夜沒睡覺了,你從他的臉色應該可以看出來。”

三天三夜,隻為照顧姚思思吧。她自嘲的揚了揚唇角。

“小舅,可不可以不要再說他了。”

周宇重重的歎了口氣,一臉的無奈。

蔣歆瑤在第三天的時候有了奶水,周玉蘭和劉媽可開心了,把兩個孩子抱到了她身邊。

蔣歆瑤明白她們的意思之後,卻拒絕給孩子吃母乳。

“歆瑤,你怎麼這麼不懂事呀,這是初乳呀,寶寶喝了能增強免疫力的,有的人生產完怎麼催奶都沒用,你奶水這麼好怎麼能浪費呢,母乳到底比奶粉好呀。”

蔣歆瑤還是堅決不喂。她也沒說什麼理由,可把周玉蘭和劉媽給鬱悶壞了。

周靖暉從外麵進來,就看到周玉蘭和劉媽聯合起來勸說蔣歆瑤,嘴皮子都要說破了,這丫頭倔強得很,堅決不肯母乳喂養,兩個小家夥都已經餓哭了,蔣歆瑤卻絲毫不心軟。

“媽,去衝奶粉吧。”

周靖暉走進去,淡淡的說了一句。

周玉蘭大聲歎了口氣,一副無奈的表情。

兩個小家夥喝到牛奶就安分了,喝著喝著就睡著了,一天二十四小時,幾乎沒幾分鍾是醒著的。

寶寶們睡著之後,周玉蘭還在苦口婆心的圈著,“歆瑤,你吃了這麼大痛苦都把孩子給生出了,我還記得那天在產房,你疼得都說不出話了,卻還堅持喊著,要抱住寶寶,媽媽知道你是愛他們的,現在怎麼連母乳都不願意給他們喝呢。”

蔣歆瑤就這麼呆滯的躺著,看著小推車裏安安靜靜的孩子。

周玉蘭急了,對著周靖暉念叨了起來,“靖暉,你不能什麼事都順著歆瑤,有母乳為什麼要給寶寶喝奶粉,你知道現在的奶粉……”

“媽,夠了。”周靖暉怒吼出聲,“你先走吧,醫院由我照顧。”

他忽然之間煩躁了起來,他不敢去想其中的緣由。

周玉蘭被吼了一聲,灰溜溜的離開了,連著劉媽也被嚇跑了。寶寶也被育嬰師們帶去專門病房了。

蔣歆瑤躺在床上,望著頭頂雪白的天花板,淡淡的說道,“你知道我為什麼不願意母乳喂養兩個孩子嗎?”

周靖暉不說話,他不要知道真相,他寧願欺騙自己她是為了保持身材。

可她還是殘忍的說了出來,“周靖暉,我記得我們有過協議,等我替你生完孩子,滿月之後我就可以帶著叮叮離開了,你還記得我們的協議嗎?”

周靖暉身體不自主的顫抖了起來。

“我知道你還記得,希望你這回能夠說話算話,看在我為你生這兩個孩子時吃了不少痛苦的份上,到時候在離婚協議書上簽字。”

他用力按了按太陽穴,這裏正在突突的跳動著。

“可不可以不要離開,我愛你和寶寶,我們一家人好好過日子。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氣,你在怪我沒有陪在你身邊,可是蔣歆瑤,我真的有我的苦衷,如果可以,我真想替你埃那刀。”

蔣歆瑤冷笑出聲,淡淡的說道,“苦衷?是啊,姚思思出車禍,危在旦夕,你陪在她身邊也是應該的。”

周靖暉眉頭皺了起來,疑惑的說道,“什麼車禍,什麼姚思思,跟她什麼關係?你以為我在北京是因為姚思思出了車禍,誰告訴你的,壓根兒不存在這回事,我沒見姚思思。”

蔣歆瑤低低歎了口氣,淡淡的說著,“周靖暉,什麼都不用說了,對於這段感情,我真的覺得累了。不管未來怎樣,我都不想再跟你過了。我希望你能成全我,幹脆些給我一張離婚協議,就當我求你了行嗎?”

“以後再說好嗎?”他的語氣幾近哀求。

她亦沒有力氣再跟他討論。閉上眼睛,多麼希望,醒來她和他已沒有夫妻關係。

蔣歆瑤後來身體恢複得不錯,一周之後便出了院。

她回了別墅坐月子,她這個即將下堂的前妻卻得到了他的重視,周靖暉不但請了育嬰團隊,幾乎還在家裏搞了個月子中心。蔣歆瑤每天的飲食都是經過精挑細選的,每天的作息時間和活動都是經過專業安排的。

她覺得太誇張了,每天看到家裏好多人走動,她都覺得心煩意亂。

終於在某一天的晚餐時間提了出來,“我不需要月子中心的人,可不可以讓他們走。”

大家都在安靜的吃著飯,氣氛突然變得有些詭異。

周玉蘭率先說道,“怎麼不需要,他們能讓你更快的恢複。”

“我不需要,又不是第一次生產了,不用這麼麻煩,我不習慣。”

“好。”周靖暉磁性的聲音低低的應了一聲。

第二天月子中心的人全離開了,家裏一下子清淨了許多。

隻是育嬰師們還在,仍然很不方便,有時候她想看看孩子都不行。

她還是利用了晚餐時間,大夥兒都在的時候,開了口。

周靖暉都不用考慮,很是爽快的應下了。

周宇還在調侃,“看來家裏現在是歆瑤說了算,生過孩子果然不一樣了,地位都不同了,說什麼靖暉都聽,太了不起了。”

蔣歆瑤隻是撇撇嘴,什麼都沒說。

幾天下來,大家也都感覺到了他們之間的詭異,可想勸卻又不知如何開口。

有幾次周玉蘭差點就要把真相說出口了,可卻被周靖暉瞪得一句話也沒敢說。

想想靖暉的顧慮也對,這丫頭剛剛在鬼門關繞了一圈,如果知道蔣安強是因為她而死,她該有多自責,又能否承受第二次的打擊呢?可是真相總有大白的時候呀。

那些外人都離開以後,家裏似乎恢複了正常,周靖暉自打蔣歆瑤生產完,便沒有去過公司,每天都在家帶孩子。給寶寶衝牛奶,換尿布,洗澡,穿衣服……這些最基本的事情他都學會了,而且做得很好。每次看到他抱著孩子的時候,嘴角都掛著一種滿足的笑意。和寶寶相處的時間,大概是他一天中最快樂的時候。

蔣歆瑤生完孩子,比懷孕前還輕了很多。周玉蘭和劉媽每天想著法子給她補,可蔣歆瑤吃得卻很少,經常一天一句話都不說。很多時候就靜靜的待在嬰兒房裏,看著熟睡中的孩子們。

周宇三天兩頭的來竄門,看到蔣歆瑤這個樣子,他心裏也難受,幹著急,可卻又什麼也做不了。

那天,蔣歆瑤和周靖暉在嬰兒房裏的對話被他無意中聽到了。

“我跟你說的事情你考慮得怎麼樣了?”蔣歆瑤不帶任何感情的聲音。

周靖暉許久都沒有回答她。

“周靖暉,我們分分合合很多次,我帶著叮叮也離開過兩次,可兩次都被你找回來了,這一回,請讓我帶著叮叮離開,不要再去找我們好嗎?”

等了好久才聽到周靖暉低沉的聲音,帶著無比複雜的情緒,“蔣歆瑤,我不想跟你離婚。”

“你辛辛苦苦把兩個孩子生了下來,你忍心他們沒有媽媽嗎?就算為了兩個孩子,留下來可以嗎?今後你讓我做什麼我都會去做,哪怕要了我這條命我都心甘情願,你留下來好嗎?”

周宇和周靖暉從小一起長大,他從未見過這個男人如此低三下四過。蔣歆瑤這個傻女人她什麼都做到了,她已經把這個男人徹底改變了,可她卻從來都不知,也不懂得珍惜。

“周靖暉,什麼都不用說了,對於這段感情,我真的已經疲憊了,我沒有力氣再去愛你,去愛兩個孩子,我求你放過我行嗎?”

周宇不願再聽下去,他知道周靖暉一定會同意的,蔣歆瑤這個樣子,他怎麼忍心不答應她的任何請求呢。

果然,他轉身的一瞬間,聽到一道低沉無比的聲音在說,“好,我放你走。”

那天以後,周靖暉開始去公司上班,每天早出晚歸,可每晚都會回來,在嬰兒房裏待上很久,有時候一坐就是一整夜,就這麼坐在裏麵看著兩個孩子。

蔣歆瑤則會利用白天的時間陪在孩子身邊,晚上她都盡量待在房間,避免與周靖暉碰麵。

一個月的時間竟然這麼不知不覺就過去了。

周靖暉把孩子的滿月典禮全權交給了周宇去辦,周宇則每天都來煩蔣歆瑤,什麼都要詢問蔣歆瑤的意見。起初她還提些自己的觀點,後來幹脆就不搭理他了。周宇自討沒趣,隻好悶著頭自己做主。

滿月典禮的前一天,周宇已經把所有細節都安排好了。他在公司找到周靖暉,助理說他已經在辦公室待了一天一夜,一粒飯也沒吃,一滴水都沒喝,就這樣坐在沙發上沉默著。

周宇輕輕歎了口氣,走進了辦公室。

“周靖暉,你明天不會就這表情喝你兒子的滿月酒吧。”

他抬頭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問道,“都安排好了嗎?”

周宇點了點頭,在他對麵坐了下來,認真的問道,“是不是有什麼煩心事,不如跟我說說吧,我雖然不太會安慰人,可我人也挺好的是吧。”

“她要走了。”

周靖暉第一次在他麵前吐露心聲。

周宇眉頭鎖了鎖,一臉複雜的說道,“是你放她走的,你完全可以不讓她走呀。”

周靖暉搖頭。

“周靖暉,寶寶已經滿月了,歆瑤的月子也做完了,有些事你可以告訴她了,不可能瞞她一輩子的,她總要接受現實的。”

“能瞞一天她就會少痛苦一天,我不願再看她掉一滴眼淚。”

“可是她早晚都會知道,她回了北京就會去找她爸爸,到時候知道真相你卻不在她身邊,她找誰哭找誰安慰。你現在告訴她,她至少還有你,還有寶寶。”

周靖暉按了按太陽穴,低低的說道,“你讓我安靜一下。”

這天晚上,周靖暉回去很晚,蔣歆瑤原本已經睡下了,可聽到聲響她知道他回來了。

她想了想還是上了樓,推開門走了進去。

周靖暉已經洗完澡,穿著睡袍坐在沙發上,他竟然在抽煙,他已經很久沒抽煙了。

看到蔣歆瑤,他立刻按滅了煙頭,淡淡的問道,“這麼晚還沒睡,找我有事嗎?”

蔣歆瑤站在他麵前,突然覺得氣壓有些低,她吞吞吐吐的說道,“明天辦滿月酒,我就不參加了,我訂了明天的飛機,帶叮叮回北京,離婚協議書你什麼時候給我。”

他頓時感覺自己的心疼得都要碎了。

“我沒有其他意思,隻是覺得我們都要離婚了,我參加寶寶的滿月禮不太合適。”

他忽然站起身,一步一步走近她,低沉的聲音有些恨意,“蔣歆瑤,你就真的這麼狠心嗎?你懷胎十月生下他們兩個,就算你對我沒有一絲感情,那對他們呢?你能這麼寶貝叮叮,就不能多愛他們一些嗎?是不是因為叮叮的爸爸是顧奕陽,他們的爸爸是我呢?”

最後一句他幾乎咆哮出聲。

蔣歆瑤隻覺得無地自容,對於這兩個孩子,她心存愧疚,可是真的好累好累了。

“蔣歆瑤,我求你了,我求你留下來好嗎?我愛你,我這輩子真的就隻愛過你一個,從來沒有愛過第二個人。蔣歆瑤,我求你,求你不要走,求你不要拋棄我們父子。你讓我做什麼我都願意,求求你。”

她從來都不知道,周靖暉也有掉眼淚的時候。他用力抱著她,冰涼的液體一滴一滴滴落在她的肩膀上。

“周靖暉,你不要這樣好不好?不要逼我。”

他不聽,一個勁的在求她,“蔣歆瑤,我求你,求求你不要離開,求求你不要拋棄我,我和寶寶都不能沒有你,我愛你,我真的好愛你,就隻愛過你。”

她終究還是用力推開了他,逃跑似的下了樓。她真的差點就要答應他了,可是她怎麼也忘不了那天的痛,那種活生生的把身體切碎的痛,那種絕望般的疼痛。

今天是兩個寶寶滿月的日子,整個別墅裏卻絲毫找不到一絲喜慶的氣氛,每個人的表情都很嚴肅沉重。

蔣歆瑤帶著叮叮準備離開,周玉蘭到底還是哭了,她激動的抓著蔣歆瑤的手,沙啞的聲音說著,“一定要走嗎?你真的就舍得兩個孩子嗎?你忘了一個月前你是那麼辛苦的把他們生下來,你忍心就這樣離開,以後都不管他們了嗎?”

蔣歆瑤微微抿了抿唇,正是因為忘不了那天的痛,正是因為心在那一天已經絕望了,她想要離開這裏,永遠的離開這個承載了太多不堪回憶的地方。

“媽,對不起,我已經決定了,我希望你們每個人都不要勸我,不要難為我。”

出租車已經等在了外麵,蔣歆瑤帶著叮叮上了車。

車子緩緩的開走,她用力按著心髒的位置,身邊的孩子正回頭看著別墅的方向。

“叮叮,別看了,我們以後再也不會回來了。”

不知不覺中這孩子已經長大很多,他小小的身體偎在了蔣歆瑤懷裏,稚嫩的聲音問道,“媽媽,你不會想念兩個弟弟嗎?他們以後是不是就沒有媽媽了。”

蔣歆瑤沉默了許久,接著用力抱住叮叮,哽咽的聲音淡淡的說道,“他們會有新媽媽,會有很多人疼愛他們。”

“媽媽,叮叮以後長大了也會疼愛你的。”

別墅裏,蔣歆瑤離開以後,氣壓仿佛越發低了。周靖暉自始至終都坐在沙發上,一言不語,他仿佛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沒有人敢去打擾他。

過了好久,周宇才走到他麵前,低低的說了句,“時候不早了,我們該出發去酒店了。”

周靖暉站起身,腳步卻是往樓上去的。走到樓梯口時,他低沉的聲音說了句,“滿月禮取消吧,不用辦了。”

周宇眉頭皺了皺,無奈的說道,“一切都安排好了,有的賓客都已經到酒店了,現在突然取消似乎不太好吧。”

周靖暉什麼都沒說,腳步堅決的往樓上走去。

看到他落寞的身影進了嬰兒房,周宇也沒再勸說。

蔣歆瑤這個狠心的女人,他沒有想到她會真的離開,她竟然真的舍得懷胎十月生下來的兩個兒子。他也無法理解周靖暉的做法,也許解釋清楚了,也就可以冰釋前嫌了。

周靖暉坐在兩個孩子中間,看著他們熟睡中的模樣,忽然有些茫然。這個女人生下孩子居然真的離開了,當初把她接回來,就沒想過再讓她離開。他總在想,就算自己沒這個魅力留下她,至少他還有兩個孩子作為資本。他在賭,蔣歆瑤能如此深愛叮叮,自然也會深愛這兩個孩子。可是他錯了,錯得如此的離譜。他到底還是比不上顧奕陽。

“媽媽,我們真的要走了嗎?”

到了機場,叮叮突然很認真的問她。

蔣歆瑤摸了摸他的頭發,笑著道,“是啊,真的要走了。”

“那我們去哪裏?去北京找外公嗎?”

蔣歆瑤微微搖了搖頭,淡淡的說道,“我們不去找外公,我們回我們兩個人的家。”

昨天晚上她給大伯母打過電話,大伯母在那頭告訴她,父親跟幾個摯友去了國外旅遊,暫時回不來。她心裏多少有些氣,氣父親竟然連她的預產期都給忘了,這個時候還能出去旅遊。可轉念一想,他該有自己的生活,有自己的朋友,出去轉轉散散心也好。

“叮叮在這裏別動,媽媽去辦理登記手續,很快就好。”

蔣歆瑤怎麼也沒想到,她辦理手續的這點空當,轉過身卻發現叮叮不見了。

她一下子慌了,著急的喊著叮叮的名字,可人就在她的眼皮底下這麼消失了。

機場的工作人員也陪著她一起找,在廣播裏一遍又一遍的播報著。一邊還要安慰她,“小姐,你冷靜一點,我們正在調監控。”

蔣歆瑤大吼出聲,“你讓我怎麼冷靜,那是我兒子,他才五歲。”

周靖暉一直待在寶寶的房間,這一天,他哪裏也不想去,就想看著他的寶貝,現在,他就隻剩下他們了。

手機鈴聲突然響了起來,竟然是蔣歆瑤打來的。

他的眉心不自覺的突突跳了兩下,按下接聽鍵的那一刻,他的心都在微微顫抖。

“你別急,慢慢說,發生什麼事了?”

她在那頭泣不成聲,“叮叮不見了,周靖暉,叮叮跑丟了。”

“你別急,我這就過去,等我。”

掛了電話,他急急忙忙的就出了家門。

周玉蘭看他這麼著急的樣子,問道,“靖暉,你這麼急著去哪裏呀?”

“去機場,叮叮不見了。”

他沒來得及說太多,車子‘嗖’的就開走了。

周宇看他這麼急衝衝的,怕他出事,開著車跟在了他後頭。

周靖暉這一去陣勢可不小,出動了很多人在尋找,監控也全調了出來。

這一調也查了出來,錄像裏很清晰的看到姚思思把叮叮哄走了。

蔣歆瑤一下子激動了起來,“是姚思思,是姚思思把叮叮帶走了。”

腦海裏忍不住想起叮叮曾經受過的傷,她整個身子都麻了。

周靖暉一把攬住她的肩,緊緊的摟在懷裏,低沉的聲音安慰著,“乖,別急,她一定不會把叮叮怎麼樣的。”

蔣歆瑤猛地推開了他,歇斯底裏的咆哮出聲,“叮叮不是你兒子,你自然站著說話不腰疼,你一定都不著急,周靖暉,都是因為你,是你招惹了姚思思,卻一次次的害了叮叮。如果叮叮有什麼三長兩短,我一定不會原諒你,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你。”

周宇在旁邊看著都替周靖暉委屈無比。

周靖暉卻隻是無奈的歎了口氣,拿著手機走到一旁打了幾個電話。

沒一會兒他又接了個電話,走過去拉蔣歆瑤的手,淡淡的說道,“走吧,人找到了。”

蔣歆瑤懷疑的看了他一眼,跟著他上了車。

兩輛車一前一後到了郊區一個廢棄的工廠前,蔣歆瑤心撲通撲通的跳著,嘴上說著,“她怎麼又把叮叮帶到廢工廠,她到底想對叮叮做什麼。”

他忽的握住了她的手,磁性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有我在,我不會讓叮叮有事的。”

周靖暉一腳踢開了那扇大鐵門,蔣歆瑤一眼便看到被捆綁著的叮叮,姚思思手中的刀子還對準著他的脖子。

叮叮一看到他們便叫了起來,“媽媽,媽媽,上次把我捆了用鞭子抽我的人就是思思阿姨。”

叮叮說完姚思思一巴掌甩了過去,粉嫩的臉上立刻現出五個掌印。

這一巴掌就像是抽在蔣歆瑤心尖似的,她怒吼,“姚思思,你還是人嗎?你不要傷害孩子,一切都衝著我來。”

姚思思瘋了似的仰天長嘯,“我就知道,我不用打電話你們也能找到這裏,隻是沒想到這麼快就找來了,真不愧是大boss。”

“姚思思,你到底想怎樣?”周靖暉雙手握成拳,一字一句冷冷的問道。

“我想怎樣?很簡單呀,我就想你們沒好日子過。”

蔣歆瑤哭著吼道,“姚思思,我都要帶著叮叮離開這裏了,為什麼你還不放過我們?”

她冷笑,“你離開有什麼用,就算你死了,他也不會多看我一眼。既然如此,我為什麼要讓你躲起來逍遙快活去,我要跟你同歸於盡。”

蔣歆瑤用力抹了把眼淚,“同歸於盡是嗎?行啊,你放了叮叮,把我給綁了。”

蔣歆瑤剛說完就被周靖暉個喝住了,“蔣歆瑤,你瘋了。”

“我沒瘋,叮叮是我兒子,一命抵一命很劃算。周靖暉,我知道的,叮叮不是你親生的,所以你不在乎,或者你巴不得希望叮叮出事。”

周靖暉眉頭深深的擰了起來。

姚思思卻張狂的大笑著,“周靖暉,你看到了嗎?這就是你放在心尖的女人,她是這樣想你的,她是這樣羞辱你對他的愛,可你還是義無返顧的愛著她,周靖暉,現在你知道了,你值得嗎?”

“值不值得與你無關。”

姚思思聳了聳肩,對著蔣歆瑤說道,“既然你想一命換一命,那就過來了,隻要你過來,我就放了你兒子。”

蔣歆瑤剛抬起腳,周靖暉卻用力扣住了她的手腕。

“周靖暉,你放開我,我的兒子我自己心疼。”她用盡全力狠狠甩開他的手,跑著到了姚思思身邊。

姚思思刀子抵在了蔣歆瑤脖子上,她卻也沒給叮叮鬆綁。

“蔣歆瑤,你可真是我見過最愚蠢的女人,我真不懂那些男人愛你什麼,如果我用刀子劃傷你的臉,讓你毀容,不知道他們還會不會一如既往的愛你。”

“姚思思,你放了叮叮。”

姚思思冷冷的笑了笑,抬頭麵對周靖暉,笑著道,“周靖暉,現在,我給你一個機會,在這兩個人中選一個,如果你選蔣歆瑤,我就給這小家夥一刀。如果你選這小家夥,我就給你最深愛的女人一刀。你隻有三秒鍾的時間考慮。一……二……”

三字還沒數出來,蔣歆瑤一把扣住了姚思思拿刀子的手,也就在那一刻,周靖暉和周宇同時衝了上去。

蔣歆瑤也不知道哪來的力氣,她竟然能將姚思思給製服,刀子‘哐當’一聲掉在了地上。

為了防止姚思思傷人,蔣歆瑤趕緊蹲下身去搶地上的刀子。可誰知道那正是姚思思的計謀,她不知道從哪兒掏出一把匕首,直直的往叮叮身上紮去。

就在那關鍵時刻,周靖暉一把推開了叮叮,鋒利的匕首直直的紮進了他的胸膛,鮮血瞬間染紅了他雪白的襯衫。

姚思思鬆了手,尖叫出聲,“周靖暉,你竟然能為了她連命都不要,為什麼她就值得你這麼付出。”

蔣歆瑤的世界仿佛從那一刻開始停止,她的眼前猩紅一片,她看到他的身體倒在地上,她聽到耳邊姚思思的尖叫聲,和叮叮歇斯底裏的哭喊聲。

周宇的一聲尖叫才把她給喚醒,“還愣著幹嘛?快去給叮叮鬆綁。”

她不知道她是怎麼來到醫院的,手術室的門緊緊的關著,周宇,周玉蘭,劉媽,劉叔全在手術室門口焦急的徘徊。蔣歆瑤一個人縮在走廊的盡頭,她的雙手緊緊的抱著自己的身體,可仍顫抖的厲害,眼淚無聲的流著,就算決堤的壩似的。

周老爺子也不知道從哪兒得到了消息,急急的趕到了醫院。

他拄著拐杖一步一步朝著蔣歆瑤走去,手指著她的頭,渾厚的聲音罵著,“我就說你是個禍害,你非要害死他才肯罷休,我上輩子到底欠了你們蔣家什麼,我一個好好的女兒被你們家給害了,現在我的孫子也栽在了你手裏。蔣歆瑤,你聽好,如果靖暉有什麼三長兩短,我就用我手裏的拐杖把你給活活打死。”

老爺子這樣激動的說著,卻沒有人去阻止他。蔣歆瑤這個蠢女人就是欠罵,也許隻有這樣她才能清醒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