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五個小時的搶救,手術室的門才打開,醫生從裏頭走出來,摘下口罩嚴肅的說道,“很幸運,病人已經搶救過來,刀口隻差1毫米就能致命了。病人現在需要休息,家屬不要打擾他。”
所有的人都鬆了口氣。
周玉蘭更是喜極而泣,“老天保佑,福大命大,感恩感恩。”
當所有的人都跟著往病房去時,蔣歆瑤還是那樣坐在地上,身體依舊冷得嚇人。
不知過了多久,一雙大腳出現在她眼前,她抬起頭看到了周宇。
他低沉的聲音淡淡的說著,“蔣歆瑤,有些事情雖然不忍心說,可是你早晚都得知道。現在我告訴你,希望你不要覺得我殘忍。”
他頓了頓,咬牙說道,“你父親飛機失事去世了,就在一個月前你生兩個孩子的時候,他來香港看你,卻發生了意外。靖暉那個時候飛去北京就是處理你父親的後事,他不敢告訴你,不願傷害你,所以寧願讓你誤會他。他說晚一天讓你知道,就會讓你少一天的痛苦。這個男人他愛你,用生命在愛著你,事事為你考慮著。如果可以,請好好的愛他,他值得你這樣做。”
她雙手緊緊的捂著耳朵,不願再去聽他說一個字。她告訴自己,這一切都不是真的。
“蔣歆瑤,我知道你很難接受這個事實,可你要知道,離開的人已經離開了,活著的人還等著你去愛。你是否想過,如果靖暉今天在手術室裏就這樣走了,再也醒不過來會怎麼樣?無論你現在多難受,請珍惜活著的人,珍惜愛你的人。”
“不要說了,我求你不要說了,什麼都不要說了,我爸爸沒死,他隻是在國外度假。”
周宇心疼的皺起了眉,他不知道現在告訴她這些適不適合,他隻是不希望她再誤會周靖暉,他好怕再有其他意外發生。
他蹲下身,伸手輕輕摸了摸她的頭發。
“蔣歆瑤,你現在必須要堅強,靖暉躺在病床上還需要你照顧。無論發生什麼事,你的身邊都還有他。你還要知道,他很需要你,所以你現在唯一要做的就是好好愛他。”
蔣歆瑤沒有時間去接受蔣安強離開的事實,沒有時間去傷痛。第二天一早,周靖暉就醒過來了。
所有的人都圍在他的床頭,蔣歆瑤也被拉過去了。
“媽,你們這麼多人圍著我幹嘛?”
周靖暉醒來的第一句話,他的氣息還很不穩,說話都沒了以往的鏗鏘。
周玉蘭開心的又流下了眼淚,哽咽的聲音說道,“好孩子,終於從鬼門關繞回來了,上天保佑。”
周靖暉眉頭緊了緊,低低的問道,“媽,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所有人都愣住了。
“你不記得了?不記得那天發生的事了?”
“什麼事呀?”
周玉蘭嚇得趕緊把醫生找了來,醫生檢查過後告訴他們,“病人選擇性失憶,也就是選擇性忘記一些令她不愉快的人和事。”
周宇往周靖暉麵前一站,一本正經的問道,“你知不知道我是誰?”
周靖暉沒好氣的啐了他一口,“周宇。”
“還好還好還記得我,”他說著又把劉媽推上了前,問道,“她是誰?”
“劉媽。”
“這個呢?”
“劉叔。”
“那這個老頭呢?”
周老爺子在醫院待了一夜,也被周靖暉推上了前。
隻見周靖暉眉頭緊了緊,冷冷的說道,“外公。”
“那這位呢?你一定記得吧。”
周宇把一直站在一旁的蔣歆瑤推到了他麵前。
周靖暉認真的看了她片刻,接著淡淡的問道,“她是誰?”
所有的人再一次怔住。
蔣歆瑤隻覺得身體顫抖得厲害。
周宇誇張的說道,“她是蔣歆瑤呀,你老婆,你怎麼可以連她都給忘記?”
“我有老婆了嗎?我怎麼記得我還是黃金單身漢。”
蔣歆瑤就這麼華麗麗的被他給選擇性遺忘了,也許,關於她的記憶都是不愉快的吧。
周玉蘭和劉媽都在安慰蔣歆瑤,“孩子,別難過,醫生說選擇性失憶是會慢慢好起來的。”
蔣歆瑤輕歎了口氣,自嘲的說道,“我知道的。”
“那這段時間可就要麻煩你在醫院照顧靖暉了,家裏還有兩個小的,我們得回去照顧。”
蔣歆瑤點了點頭,認真的說道,“你們放心吧,我會好好照顧他的。”
到了晚上,大夥兒都離開了醫院。碩大的病房就剩下了她和周靖暉。
他似乎很排斥她,沒好氣的問道,“我媽為什麼離開?”
“因為她要回去照顧寶寶。”
“那為什麼是你留下來照顧我?”
蔣歆瑤一時之間竟然回答不上來。
“我不喜歡與陌生人相處,你讓我媽過來。”
蔣歆瑤微微抿了抿唇,第一次被他這麼嫌棄。
“你叫蔣歆瑤是吧?名字真老土。我無法相信你就是我老婆,我周靖暉的老婆好歹也該是個明星模特,怎麼會是你這種土得掉渣的女人。不會是你們幾個聯合起來騙我的吧。”
她皺了皺眉,一字一句的說道,“我真的是你的妻子。”
“算了算了,就相信你一次吧。你幹嘛一天都陰著一張臉,受傷的人是我,又不是你。”
蔣歆瑤低著頭,淡淡的說道,“因為你是因我而受傷的。”
“這裏隻有一張床,今天晚上你睡哪裏?我現在對你沒印象,我可不喜歡跟陌生女人同床共枕。”
蔣歆瑤指了指沙發,笑著道,“沒關係,我睡沙發。”
那天晚上,周靖暉躺在床上,蔣歆瑤躺在沙發上,這一幕竟是如此的熟悉。
“我渴了,給我倒杯水。”
夜深人靜,周靖暉的聲音顯得有些詭異。這人雖然選擇性失憶,脾氣倒是一點沒變。
蔣歆瑤趕緊從沙發上爬了起來,給他倒了一杯水。
“太燙了,你給我想辦法弄涼了。”
蔣歆瑤對著杯子吹,他立刻吼了起來,“你講不講衛生呀,你怎麼不在自己嘴裏抿抿再渡給我呀。”
蔣歆瑤隻得把水倒了,重新倒了水,再用兩個杯子把水倒過來倒過去。
涼了之後端給他喝,他突然懶懶的打了個哈欠,“我困了,不想喝了,你倒掉吧。”
蔣歆瑤把水倒掉,扶著他躺下,幫他掖好被子。
大爺他又火了,吼道,“這麼熱的天,你是想熱死我是吧?我死了你就可以奪我遺產了是吧,外麵是不是已經有相好了呀?”
蔣歆瑤撇了撇嘴,低低的說道,“醫生說這段時間你不能著涼。”
周靖暉後來懶得理她,閉上眼睛睡覺了。
蔣歆瑤在他床頭坐了好久,就這麼呆呆的看了他許久,才又回到沙發上躺下。
她胳膊當枕頭,抱著頭躺著,看著頭頂雪白的天花板,她在想,天上的父親是不是已經跟爺爺團聚了,也不知道他有沒有跟爺爺打小報告,說她的壞話。她想一定不會,父親那樣愛她,怎麼舍得說她不好。
想想老天爺已經很厚愛她了,至少沒有把他也奪走。倘若他走了,她自然也不會獨活於世,三個孩子便要成孤兒了。
蔣歆瑤大概真的是太累了,在沙發上竟然一覺睡到了大天亮。
她是被周宇的大嗓門給嚇醒的,周宇一推開病房的門,便大叫了起來,“周靖暉,雖然你失憶了,可也不至於這樣對人女孩子吧,憐香惜玉你都忘了。”
蔣歆瑤趕緊從沙發上爬了起來,喊道,“媽,你們怎麼來這麼早。”
“給你們送早飯過來呀,昨天晚上照顧靖暉,辛苦你了。”
“不辛苦不辛苦。”
蔣歆瑤還沒說完,隻聽周靖暉哼了一聲,沒好氣的說道,“你還好意思說,睡得比我都還久,哪像是照顧人的。”
周玉蘭啐道,“這孩子,怎麼這麼不講理呀,你還在手術室的時候,歆瑤把眼睛都給哭腫了,你不知道她有多傷心。”
“媽,別說了,你們坐會兒吧,我先回家一趟。”
“回家幹嘛?你還沒吃早飯呢。”
蔣歆瑤笑著說,“我不吃了,一點都不餓,我回去收拾些生活用品,再看看孩子們。”
“也好,不過吃過早飯讓周宇送你回家。”
“不用了,我真的不餓,也不要小舅送,我去去就回,很快的。”
周宇一把扣住了蔣歆瑤的手腕,開玩笑似的說道,“你不會又要帶著叮叮逃走吧。”
蔣歆瑤被逗笑了,“不會啦,以後都不會了。我去拿些換洗的衣服和用品,醫生建議最好在醫院多住幾天。”
蔣歆瑤離開以後,周靖暉便開始悶悶不樂了。
周宇忍不住調侃,“不用表現這麼明顯吧,她一走,你臉就掛下來了。萬一她殺個回馬槍,不就露餡了。”
周靖暉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好好好,我錯了,我不該抓她的手,男女有別,我也是不放心她,替你著急呢,你就體諒下吧。還有啊,你適可而止吧,這丫頭也挺可憐的,你在手術室五個多小時,她的眼淚就沒有停過,我從來都不知道原來一個人竟然能有這麼多眼淚。你看她到現在眼睛都還是腫的。”
周靖暉微微抿了抿唇。
“還有,她爸的事我都已經告訴她了,她的反應沒有想象中那麼大,不過估計把難受藏在了心裏。所以你自己看著辦,懲罰一下就夠了,沒必要來真的。”
“對了,姚思思已經送去了警察局,所有的證據都已經提供給警方了,包括一年多以前的那次綁架。”
周靖暉點了點頭,眼睛開始朝著門的方向張望。
周宇撲哧笑出聲,“才走這一會兒,估計還沒到家呢,你就開始望了。”
周靖暉冷哼一聲,罵道,“你廢話真多,剛才你怎麼能讓她一個人回家。”
周宇‘噗’的一聲,連周玉蘭都在旁邊偷笑。
“行了行了,我這就去幫你把人給接過來。”
蔣歆瑤回到家,先去看了孩子們,叮叮正在逗兩個娃娃玩。
看著三個孩子,她的心裏仿佛一陣清泉淌過,涼涼的,很舒服。人生這樣就足夠了,她不懂當初為什麼沒有好好珍惜。好在老天爺還給了她一次機會,這輩子,她都會去好好彌補他。
蔣歆瑤收拾好東西,周宇的車子已經等在外麵。
“小舅,你怎麼還是過來了?”
周宇開玩笑道,“不放心,害怕你又訂機票離開。”
蔣歆瑤無奈的扯了扯嘴角,什麼都沒說。
經過幾天的修養,周靖暉的臉色好了很多,現在已經能正常進食了。
周玉蘭和周宇每天都來醫院看他,晚上蔣歆瑤一個人陪他。
雖然他還沒記起她,雖然他還是百般刁難她,可兩個人的關係至少已經比最初改善了許多。
他現在總是掛在嘴邊的話,“蔣歆瑤,給我拿這個……蔣歆瑤,給我拿那個……蔣歆瑤,給我弄點吃的……蔣歆瑤,給我抹身……”
她就像他的保姆似的,把他照顧得好好的。
這天,蔣歆瑤突然接到了顧奕陽的電話,她也沒有回避,當著周靖暉的麵就接通了。
電話那頭顧奕陽知道了這次的綁架事情,在那頭很是著急。
她淡淡的說道,“你放心吧,叮叮沒事,綁架叮叮的人已經被警方逮捕了。”
“蔣歆瑤,你為什麼不告訴我?”他有些生氣的質問。
蔣歆瑤笑著道,“已經沒事了,所以就不想讓你擔心了。”
那頭沉默了許久,隨即說道,“幫我謝謝周靖暉,我現在人正在泰國,等我回國一定會親自去謝他。”
電話那頭一道清脆的女聲響起,低低的喚著顧奕陽的名字,“奕陽,你在給誰打電話呀?”
“你安心度蜜月吧,這裏一切安好,不用擔心。”
蔣歆瑤說完掛了電話。
那天晚上,周靖暉的脾氣突然暴躁了起來。
蔣歆瑤打水給他擦身子時,他手一揮把一盆水全打翻在了地上。
“今天不想洗,你別碰我。”
他很愛幹淨,每天都要她幫他抹好幾次身體。
她猜想是因為剛才的電話惹他生氣了,於是解釋道,“顧奕陽不知道從哪裏知道了叮叮被綁架的消息,所以他打電話來問我,他已經跟易琳結婚了,這會兒正在泰國度蜜月。”
他挑眉看她,冷哼道,“顧奕陽是誰?你跟我說這些幹嘛?與我有關嗎?”
蔣歆瑤撇了撇嘴,尷尬的說道,“沒什麼。”
她拿了拖把開始拖地上的水。
忙活了好久,才把剛才一室的狼藉給整理幹淨。
弄好之後他才發現周靖暉竟然還沒睡覺,正目不轉睛的看著她,眼神有些呆滯。
“你怎麼還不睡?”她納悶的問。
他悶哼,“沒洗澡睡不著。”
蔣歆瑤無奈的歎了口氣,又重新去打了盆水。
幫他洗完澡已經很晚了,蔣歆瑤幾乎一趟到沙發上就睡著了。她從來都不知道照顧病人竟然是這麼累的一件事。
在蔣歆瑤的悉心照料之下,周靖暉的身體康複得很快,現在已經能下床走動了。
秘書辦的同事來醫院看周靖暉,向來對員工苛刻的大boss病了一場突然就變性了,和秘書辦的同事談笑風生,把幾個大姑娘挑逗得臉都紅了。
陳佳忍不住開玩笑道,“大boss,董事長夫人還在呢,您這麼調戲小張,不怕歆瑤吃醋呀。”
小張是這段時間剛來公司的新人,對周靖暉的愛慕簡直寫在臉上。
周靖暉看了蔣歆瑤一眼,這女人臉上竟然掛著笑。他可是刻意觀察了,就在她剛才誇小張長得漂亮有魅力,男人都喜歡時,蔣歆瑤臉上都還掛著燦爛的笑容。他差點氣得吐血。
很多時候他想惹她生氣,可最後被氣到的卻是自己。
大夥兒走了以後,蔣歆瑤又開始擔起了保姆的角色,收拾東西。
秘書辦捧來了兩捧鮮花,陳佳手裏一捧,小張一捧。
蔣歆瑤正打算把兩捧花都扔出去,周靖暉突然來了一句,“小張的那一捧留下來,我很喜歡。”
蔣歆瑤這時眉頭才皺了起來,淡淡的說道,“我花粉過敏。”
周靖暉跑過去從她手裏把那束花搶了過來,吼道,“花粉過敏你滾,花留下,這花就跟她人一樣美,看著都覺得賞心悅目。這樣的女人如果娶回家,真是男人的福氣。”
蔣歆瑤幹脆把陳佳的那束康乃馨也放了下來,淡淡的說道,“我出去買點東西,很快就回來。”
看著蔣歆瑤離開的背影,他隻覺得痛快,這丫頭也隻有這個時候才會表現得在乎他,她到底還是愛自己的。
蔣歆瑤這一走竟然走了好久,他開始擔心起來。拿著手機給她打電話,鈴聲卻在病房裏響起。他更著急了,在病房裏走來走去,正打算出去找她,病房的門突然開了。
蔣歆瑤一瘸一拐的走了進來,手裏拎著水果。
“你腿怎麼了?”
蔣歆瑤抓了抓頭,笑著道,“剛才出去的時候,不小心摔了一跤,崴到了。”
“蔣歆瑤,你什麼時候能不這麼迷糊?這麼大人了,走走路也能摔跤,你以為你和叮叮一樣大?”
蔣歆瑤皺著眉認真的看著他。
周靖暉蹲下身查看,她的膝蓋處摔破了,似乎還流了不少血。
他拿了消毒藥水,細心的給她擦拭傷口。
擦好之後,他看到蔣歆瑤此刻正直直的看著他。
“看什麼看?笨蛋,我從來就沒有失憶過。”
“還看,不服氣是不是?”
蔣歆瑤揚了揚唇角,說道,“我也是故意摔破看看你會不會心疼的。”
“你!”周靖暉被氣得不輕。
就在這時,蔣歆瑤眼淚突然掛了下來,毫無預兆的。
他急了,攬著她的肩問道,“怎麼啦?是不是摔疼了?我讓醫生過來看看。”
她忽然一把抱住了他的腰,臉埋在他的胸膛,歇斯底裏的哭了起來。
她的哭聲狠狠的敲打著他的心,他心疼的吻著她的頭發,懊悔道,“是不是生氣了?好了,是我不對,我不該騙你,不該欺負你的。”
“不,是我不好,我是全世界最壞的女人,周靖暉對不起,我以後一定會好好的愛你,加倍的愛你,我愛你。”
周靖暉的眼眶也濕潤了,這三個字他等了好久。
“寶貝,我也愛你,一如既往的愛你,以後會越來越愛你,一輩子把你捧在手心。”
他說著就要去吻她,蔣歆瑤卻躲開了,沒好氣的說道,“接吻好像不太衛生。”
“嘖嘖,原來還是記仇了呀。”
他一把將她打橫抱起,往病床走去。
蔣歆瑤尖叫起來,“周靖暉,你幹嘛呀?你不能抱我。”
“為什麼不能抱你?我身體已經好了。”
“你不是不喜歡跟陌生人同床異枕嗎?我還是睡沙發好了。”
周靖暉撲哧笑出聲,笑著道,“老婆怎麼會是陌生人呢。”
“這話明明就是某人自己說的呀。”
周靖暉皺了皺眉,低低的說道,“好了,我知道錯了,別揪著不放了好不好?”
他抱著蔣歆瑤躺在床上,緊緊的把她抱在懷裏,這才覺得滿足。
“周靖暉,你每天讓我睡在沙發上,你都不心疼嗎?”
周靖暉哼了一聲,“怎麼會不心疼?每晚都睡不好,每天晚上都想把你抱上床來。”
“哼,說的簡直比唱得好聽。每天換著法子折磨我,你很得意吧。是不是覺得把我踩在腳底的感覺很爽呀?”
見蔣歆瑤真的有些生氣,他趕緊賣乖,“老婆我錯了,等我身體好了,以後隨你怎麼折磨我。”
“咦,你身體不是已經好了嗎?”
“沒有呀,這裏還有些疼的,你幫我摸摸。”
他握著她的手來到他心髒的位置,蔣歆瑤輕輕的撫摸著,突然淡淡的說了句,“周靖暉,我是不是就住在你這裏?”
他低低笑出聲,笑聲很是爽朗。認真的說道,“可不是,這裏滿滿的裝得全是你。”
過了好久,他聽到她低低的說了一句,“我也是。”
周宇和周玉蘭還有周老爺子破門而入,看到兩人躺在床上緊緊抱在一起。
周宇忍不住吹了口口哨,調侃道,“嘖嘖,你們兩個也太心急了吧,在醫院就搞起來了,注意些影響,小心人醫院把你們兩個趕出去,拒絕你們這樣的病人。”
蔣歆瑤羞紅了臉,他們兩個是合法夫妻,況且什麼也沒做,怎麼被周宇這樣一說,竟有種捉奸在床的感覺。
周靖暉瞥了眼周老爺子,沒好氣的問道,“你怎麼來了?”
老爺子有些不太自然的說道,“我來看看你。”
“我要打小報告,”周宇突然來了勁,“你在手術室搶救的時候,老頭子也來過一次,他警告歆瑤,如果你有什麼三長兩短,就用他手中這根拐杖把蔣歆瑤給活活打死。”
“他敢!”周靖暉眼裏有熊熊烈火在燃燒。
老爺子狠狠的瞪了周宇一眼,悶悶的說道,“你這不是沒事嘛,既然不歡迎我,我還是走吧,免得在這裏惹人嫌。”
老爺子說著有些痛心的轉身離開。
蔣歆瑤扯了扯周靖暉的衣袖,周靖暉一眼瞪過去,“他這樣對你,你別幫他說話。”
蔣歆瑤嘟了嘟嘴,不敢說了。
“我去送他,年紀大了,腿腳也不方便了。”周玉蘭說著追了出去。
病房裏剩下他們三個,蔣歆瑤整個頭都縮在被子裏,他悶哼一聲,對著周宇吼道,“你能不能先回避一下?”
“我回避了你們也什麼都不能做呀,你這條命能撿回來實屬不易,悠著點,可不能瞎折騰。”
周玉蘭在門口追上了老爺子,她挽住了老爺子的手臂,低低的說了句,“爸,我送您回家吧。”
老爺子微微點了點頭,淡淡的說道,“難得你還肯跟我說句話,我還以為你以後再也不會搭理我了。”
周玉蘭尷尬的笑了笑,更緊的挽住他的手,笑著道,“您是我親爸,我再不孝也不能不搭理您呢。”
陪老爺子上了車,她試探的說道,“爸,您剛才也看到了,兩個孩子好得很,估計沒有人能把他們分開的。”
老爺子搖了搖頭,淡然的說道,“原來追出來是為了這事兒呀,你放心,我年紀大了,沒得折騰了。經曆了這麼一回,我也怕了,隻要靖暉健健康康的就好,我什麼都不做了。說句實話,我心裏對歆瑤還是沒有好感,可是靖暉認準了她,非她不可,為了她甚至都可以跟我斷絕關係,我還能做什麼呢。我這輩子其實很失敗,我的兒女們都不聽我的話,當年你執意嫁到了北京,周宇到現在還沒個著落,靖暉非要和歆瑤在一起。算了,我都想通了,以後你們的事我也不管了,隻希望你們逢年過節還能回家看看我這個老人。”
“爸,一定會的,等靖暉出了院,我們就帶兩個孩子回家看您,您不知道,兩個寶寶可好玩了,長得好漂亮,跟靖暉小時候一樣,簡直就是一模一樣。”
聽著周玉蘭興奮的描述,老爺子微微頓了頓,他這輩子真的很失敗,才會落到這個下場,曾孫兒出生這麼久,他卻一麵也沒見上。人都說,人老了,如果有兒孫承歡膝下,這便是人生最大的幸福。他在生意場上打拚了一輩子,取得的成功是所有人都望塵莫及的,他的很多奮鬥故事,他的成就,常常被人當作成功的典型。可對待家庭,他卻是個實實在在的失敗者,仿佛再也找不到比他更失敗的人了。
閉上眼睛,腦海裏忽然想到二十幾年前,周宇和靖暉被他關在書房裏寫字的情景,兩人的臉上總是一副很不情願的表情,卻又不敢反抗。年輕的時候,他對自己要求很高,繼而也對身邊的人要求高,也許就是這樣,他的孩子們才會跟他不親。
現在想想,事業做得再大,最後也是虛無的。可人到了終年,身邊沒個兒孫陪伴,這是一種怎樣的落寞。別墅很大,經常就隻有他和廖巧雲,很多時候,就隻有他一個人。
周靖暉現在身體好多了,他死活也不肯住院了,吵著鬧著要出院。
醫生也說可以回家調養了,這才讓他出了院。
蔣歆瑤隻覺得這人出了院以後,簡直比以前都還有精神了。
他以前看得那些育兒書也起作用了,現在這廝給兩個孩子換尿布換得那個利索,哼著兒歌哄寶寶睡覺的時候更是有模有樣。
周宇每次看到他這樣都會嘲笑一番,“堂堂長安集團董事長竟然淪落到在家帶孩子的地步,你這超級奶爸的形象若是被你的員工看到,不知會碎了多少少女的心呢。”
周靖暉才不會去理會他的嘲諷,他隻覺得給兒子換個尿布,可是比做成一單大生意還滿足。
顧奕陽在周靖暉出院一個星期的時候來家裏看望他。
“真不好意思,這段時間一直在國外,所以來遲了。”
周靖暉和顧奕陽兩個人就像談生意似的,麵對麵坐在沙發上,一本正經的樣子。
蔣歆瑤端了兩杯茶過來。剛把茶放下,周靖暉便說道,“快去看看兩個孩子有沒有醒,該喂奶了。”
蔣歆瑤白了他一眼,啐道,“媽媽和劉媽都在呢,又不是喝母乳。”
她說完在他身邊坐了下來,很自然的挽住了他的手臂。
顧奕陽看著她如此自然的表情,兩個人儼然一對普通的夫妻,在待客。心到底還是疼了,很長一段時間,他都無法接受蔣歆瑤和周靖暉在一起,因為他總是會想象,站在她身邊的人若還是自己,那該有多好。
“顧奕陽,你怎麼沒帶易琳來呀?”
顧奕陽回過神來,淡淡的說道,“她先回北京了,爺爺這幾天身體又不好了,在住院。”
“你別擔心,爺爺一定會沒事的。”
蔣歆瑤忍不住安慰,可這話聽上去怎麼那麼假。
隻聽顧奕陽低沉的聲音低低的說了句,“他這病好不了的,現在拖一天是一天。”
人類唯一無法阻止的便是生老病死,就像她的父親,忽然之間就沒有了,她甚至連最後一眼都沒見到。想到這裏,眼睛突然有些酸。這時,周靖暉在她身邊緊緊握住了她的手。
“這次,謝謝你救了叮叮一命。”
周靖暉淡然一笑,“你不用謝我,叮叮也是我的孩子,我自然會不顧一切的護他周全。”
顧奕陽低下了頭,用力咬了咬唇,低沉的聲音一字一句說道,“我不是一個好父親,我從來沒有為他們母子做過什麼,還曾經在她懷孕的時候,拋棄了他們母子。”
“周靖暉,都過去了,我早就不怪你了。”她笑著道,不知不覺中早已忘了曾經的傷痛。
周靖暉也在一邊認真的說道,“你總有一天會成為一個好父親的,等你最愛的人辛苦為你生下孩子的時候,你就會真切的感受到作為一名父親的責任。”
周靖暉很狡猾,他在委婉的否定顧奕陽過去對蔣歆瑤的感情。
顧奕陽動了動嘴皮,似乎想說什麼,最終卻隻淡淡的說了句,“也許吧。”
“周先生,我想跟歆瑤單獨聊幾句。”
周靖暉眉頭微微緊了緊,看了蔣歆瑤一眼,蔣歆瑤對他笑得那個燦爛,都覺得刺眼。
“你去陪大寶小寶,我和他說些話。”
周靖暉努了努嘴,很不情願的上了樓。
碩大的客廳剩下他們兩個,隻覺得尷尬。蔣歆瑤建議道,“要不我們出去走走吧。”
她從來都沒想過,有一天他們會變得如此平靜,仿佛兩個許久未見的朋友,心靜氣和。
“你們的寶寶叫什麼名字?”他淡淡的問了一句。
“周鈞執,周鈞念,小名就大寶小寶,嗬嗬。”
“執念,真好。”
“是啊。”蔣歆瑤臉上有了一絲紅暈。
“顧奕陽,你和易琳打算什麼時候要個孩子,你們年紀都不小了吧。”
“最近公司事情比較多,爺爺身體也不好,還沒考慮這件事。”
“你們男人都以事業為重,可女人的青春不等人,年齡越大生孩子越危險,還是早些計劃吧。”
後來,他們其實也沒說什麼,就這麼靜靜的走著,仿佛這樣,他已經很心滿意足。
“蔣歆瑤,謝謝你。”
他忽然來了一句。
蔣歆瑤頓了一下,笑問,“你謝我什麼?”
“謝謝你對叮叮這麼好。”
蔣歆瑤啐了他一口,沒好氣的說道,“叮叮也是我兒子好不好?我對他好是應該的。其實說起來我也不是個合格的母親,不過以後,我用盡力去彌補,會把三個孩子看得比我自己的生命還重要。”
送走了顧奕陽,蔣歆瑤走回家的時候,周靖暉抱著一個孩子站在門口,那眼神幾乎要在她身上盯出兩個洞來。
蔣歆瑤走上前,捏了捏小家夥的臉頰,開玩笑的說道,“這是大寶還是小寶呀?”
周靖暉哼了一聲,一臉不爽的說道,“這是我周靖暉的兒子。”
蔣歆瑤覺得好笑,“知道這是你兒子,有什麼了不起的,好像全世界就你能生兒子似的,還不是我給你生的。”
“外麵不知道多少女人想給我生呢。”
蔣歆瑤也不生氣,親昵的挽住他的手臂,親了親他懷裏的小寶貝,笑說,“我知道你很有魅力啦,在兒子麵前說這話,你也不怕他生氣呀。”
周靖暉撇了撇嘴,有些孩子氣的問道,“你們聊什麼了?”
“沒聊什麼。”
“喲,還有秘密不成,他不會告訴你他還愛著你吧,你不會還天真的相信吧,這種男人在你懷孕的時候拋棄你,他能真愛你呀。”
“好啦好啦,他沒這麼說,我隻是告訴他,我們的兒子叫周鈞執,周鈞念,你也是我一輩子的執念。”
周靖暉這才滿意的咧了嘴。
那天晚上,她靜靜的躺在他懷裏,忽然認真的說道,“周靖暉,經曆了這麼多,我也想通了很多事。關於顧奕陽,我真的早已放下了。我想告訴叮叮真相,讓他們父子相認。”
周靖暉隻淡淡的回了句,“好。”接著便將懷裏的人兒抱得越發緊了。
“明天你陪我去看爸爸吧。”
周靖暉心疼的吻了吻她的額頭,低低的說道,“好,帶著大寶小寶去看他,他一定很想見他們。”
第二天,周靖暉帶著全家專機抵達北京。
下了飛機,蔣歆瑤告訴了叮叮真相,告訴他,顧奕陽就是他的親生爸爸,以後見了麵得喊一聲爸爸。
叮叮的表情看不出是高興還是什麼,他沉默了許久,接著一本正經的問蔣歆瑤,“媽媽,我可不可以有兩個寶寶,哦嗚能不能像弟弟們一樣,也喊小舅喊爸爸。”
蔣歆瑤還沒來得及回答,周靖暉一把將叮叮抱了起來,寵溺的說道,“乖兒子,快喊聲爸爸。兩個小家夥還不會說話,這第一次就給你了。”
叮叮甜甜的喊了一聲‘爸爸’,周靖暉聽著隻覺得那樣溫暖。
他們在機場竟然遇到了小陸,她也是從香港飛來的。再見,她已經不是她認識的小陸,她亦不再親密的喚她歆瑤姐姐。
小陸現在已經被長安集團辭退,她在香港再也沒有立足之地。
“我能不能跟你聊幾句?”小陸走到她麵前,一臉平靜的問。
蔣歆瑤笑著點了點頭。
她們兩個往旁邊走了幾步,小陸眼睛望著遠方,淡淡的說道,“我不會跟你道歉,也不會求你原諒。”
蔣歆瑤微微笑了笑,淡淡的說道,“我也不會原諒你,因為你差點讓我失去我最愛的人。但是我真誠的希望你變回過去那個天真爛漫的陸佳。”
“已經變不回去了,因為周宇已經改變了我。我以為我再也見不到你了,沒想到我還是遇到了你。有件事本打算永遠藏在心裏的,可老天爺安排我說,我還是想告訴你。你知道嗎?周宇他愛你,他在我麵前親口承認的。”
蔣歆瑤的表情並沒有多大的變化,她隻是笑著說,“我也愛他,我們是一家人。”
“蔣歆瑤,你知道的,我說的是愛情的愛,就像你對周靖暉的那種愛。他愛得很卑微,也愛得很偉大。我真羨慕你,你是我見過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
“謝謝你告訴我這一切。”
蔣歆瑤笑著轉身走回周靖暉身邊,有些事情不是她不知道,而是不必要弄清。
小陸看到他們一家人離去的背影,哭倒在地上。
周靖暉隻是開除了她,沒了工作,她還可以回到這裏,還可以繼續自己的事業。
可是周宇甩了她,她知道,從一開始他就沒愛過她,隻是拿她當借口,可以接近蔣歆瑤的借口。
她寧願蔣歆瑤從未介紹她和周宇認識,倘若這樣,她還是那個單純天真的自己。愛情讓她變得不再純粹。
她是真的愛周宇,從見到他的第一眼就愛上了,原來真的有一種愛叫做一見鍾情。
說起來真是可笑,周宇從來都沒有碰過她,即便她學著成熟女人的模樣,穿著性感的內衣勾引他,他也不為所動。
她知道她在蔣歆瑤麵前說了這些話,她注定就失去周宇了。
姚思思找到她的時候,她掙紮過,猶豫過,終究還是被恨主宰了一回。
說完她就後悔了,看到蔣歆瑤那個樣子,她知道自己也完了。
後來的日子裏,她曾多次想過,倘若她沒有對蔣歆瑤說那些話,她和周宇會不會還在一起,也許有一天周宇會看到她的好。可一切已經回不了頭。
陸風在機場找到她。
“哥,我好痛,這裏真的好痛。”她指著自己心髒的位置,哭得歇斯底裏。
陸風輕輕將她攬進了懷裏,低沉的聲音安慰她,“人都是這樣慢慢長大的,總有一天你會遇到一個男人,你愛他,他愛你,這才是真正的愛情。”
“哥,你還喜歡蔣歆瑤嗎?”
陸風微微頓了頓,一言不語。
“為什麼你們男人都喜歡她?她到底哪裏好?除了長得好看,她還有什麼優點呢?”
陸風輕輕摸著她的頭發,低低的說道,“喜歡一個人,不是因為她哪裏好,而是喜歡和她在一起的感覺。隻要看到她,就覺得開心。隻要能和她在一起,就感覺好像擁有了全世界。”
“原來我對周宇真的是愛。”她沙啞的聲音說著,“可為什麼,每次跟他在一起的時候,我都感覺很不真實,仿佛這一切都隻是一場夢,夢醒了他就不再屬於我。現在夢終究還是醒了。哥,我該怎麼辦?喜歡過這樣一個人,我這輩子大概都不會喜歡上別人了。”
“傻瓜,不會的。屬於你的那個還沒有出現。相信哥哥,不懂得珍惜你的人,他不是你的良人。”
蔣歆瑤一行人先到了蔣家,蘇慧一看到她便無法抑製的哭了出來,哭著喊著,“歆瑤,你總算回來了,你爸爸連你最後一麵都見到。”
蔣安國喝道,“你別說了,孩子一回來,你就哭哭啼啼的幹嘛。”
“大伯,我沒事。”蔣歆瑤搖了搖頭,“我們這次就是回來看爸爸的。”
蔣安國點了點頭,淡淡的說道,“明天吧,明天我們正也要去看他。”
他們全部在蔣家住了下來,蔣歆瑤一整晚都待在了蔣安強的房間裏,這裏仿佛還殘留著他的味道。,床頭櫃上還放著一張照片,是幾十年前的一張照片,照片裏有蔣安強和周玉蘭,還有一男一女兩個小毛孩。這大概是他們家唯一的一張全家福了。
蔣安國不知道什麼時候進來的,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心疼的問道,“孩子,沒事吧。”
蔣歆瑤揉了揉眼睛,把相框放了下來。
“大伯,我是不是很不孝,連爸爸的葬禮都沒能參加。”
“傻丫頭,怎麼能怪你呢,你那時候正在醫院待產,而且靖暉已經替你盡了孝道。你爸是個很愛麵子的人,靖暉以兒子的身份替他辦了一場風風光光的葬禮,他泉下有知也該欣慰了。”
她的聲音變得哽咽了起來,自言自語的說了句,“爺爺和爸爸都是因我而死的。”
蔣安國輕歎了口氣,他現在唯一擔心的,就是這丫頭會自責,永遠活在愧疚之中。
“生死有命,隻能說一切都是命運。你爺爺和你爸爸,他們那麼愛你,隻要看到你幸福,他們就會知足了。孩子,為了他們,你也要讓自己好好的,幸福給他們看。”
“我一定會幸福的,不再讓他們擔心。”
那天晚上,蔣安國陪了她一整夜,他還跟她說了很多很多事,有她小時候的事,有她長大後的事,有爺爺的故事,也有爸爸的故事。
“自打你懷孕,你爸爸就總在我們麵前嘮叨,他很想去香港看你,可又怕遇上周家那邊的人,會很尷尬。你懷孕這十個月,對他來說簡直就是煎熬,可煎熬雖煎熬,他內心卻也是幸福的。他說你懷叮叮的時候,他沒有履行過外公的責任,現在,他想當一名合格的外公。書房裏有他買來的很多育兒書,他竟然全都看完了。家裏的嬰兒房裏堆滿了寶寶的衣服和玩具,全是他一樣一樣在商場買來的。知道你已經進了醫院準備生產,他高興的一整夜沒睡,一直念叨著,終於能去香港看你了。可是,老天爺似乎在懲罰他過去的所作所為,讓他就這麼離開了,連孫兒的麵都沒見上。”
蔣安國每說一句,蔣歆瑤的眼淚就啪嗒啪嗒的流下來,怎麼止也止不住。
“歆瑤,你爸爸過去做錯了很多事,可是後來他都清醒了,你要永遠記住,他是愛你的。對於靖暉,他一直心存愧疚,他很想要彌補,卻一直也找不到方式。你把他接去香港,和你們住在一起的那段日子,是他最幸福的時光。他說,每天在家裏都能看到你和靖暉,這便是最幸福的一件事。”
周靖暉,蔣歆瑤,帶著叮叮和兩個孩子去了墓地,她唯一覺得遺憾的是,周玉蘭不肯來,她怎麼勸說她都不肯來。也許媽媽心裏還是介懷的,又或者她不願再去麵對過去。
跪在父親墓碑前,眼淚水便毫無預兆的流了下來。
“對不起,都是因為我,因為我你才會出事。”
蔣歆瑤泣不成聲。
“爸爸,對不起,我應該把你接到香港,讓你一直跟我們生活在一起。如果這樣,你就不會出事。”
仿佛有一千一萬種可能,父親都不會死,可偏偏有了那一種可能,他殘忍的離開了。再多的懊悔仿佛也改變不了這個事實。
周靖暉將她柔軟的身子緊緊摟在懷裏,低沉的聲音對著墓碑上的人說,“爸,我會好好照顧她,不讓她受任何傷害。我會盡我最大的努力,讓她成為全世界最幸福的人。你和爺爺在天上都安心吧。”
是啊,她的幸福是對他們最大的安慰。
天上的父親,聽了周靖暉這一聲‘爸’,該感動的哭了吧。
“爸,我們的兩個兒子,你的孫兒,他們很健康,等以後他們長大了,我一定會跟他們講爺爺的故事,告訴他們爺爺好愛他們,我還會給他們看你的照片,讓他們記住你的樣子。”
叮叮在旁邊也歇斯底裏的哭著,他和蔣安強畢竟是有感情的。孩子也許還無法理解生離死別,可叮叮知道,外公沒了,以後再也見不到外公了。
周靖暉把叮叮抱過去,懷裏一大一小,身後還有兩個繈褓中的娃娃,他忽然發現自己的責任好重大,卻又覺得好滿足。
他們在墓地待了很久,蔣歆瑤甚至還想在這裏待上一整天,可是天冷,怕孩子們著涼,周靖暉拉著她離開了。
他們下了山,竟然看到了顧奕陽的車。
他的手中捧著一束百合花,正朝他們走來。
蔣歆瑤摸了摸叮叮的頭,給了他一點暗示。
小家夥掙紮了許久,才用稚氣的聲音堅定地喊了一聲,“爸爸。”
顧奕陽的腳步就此停住,眼睛也濕潤了,他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臉期待的看著叮叮。
叮叮又喊了聲“爸爸”,跑著撲進了顧奕陽懷裏。
他緊緊的抱著叮叮小小的身子,仿佛懷裏抱著的是全世界。
“你剛才喊我什麼?”他哽咽的聲音問道。
“爸爸呀,媽媽說你是我的親生爸爸。”
“乖兒子,乖兒子。”
看著父子倆抱在一起,蔣歆瑤被感動的眼淚又回來了。周靖暉站在他身邊卻有些吃味,他淡淡的說道,“我怎麼有種我的東西被人搶了的感覺。”
“有嗎,我不是還在你身邊嗎?”蔣歆瑤往他懷裏偎了偎,周靖暉順勢狠狠的在她額頭啄了一口。
一年後。
天還沒亮,顧奕陽就已經穿著打扮好,拿著公文包正要出門,易琳突然一把拽住了他的手臂。
他耐著性子解釋,“我今天要去香港出差,七點的飛機。”
她咬著唇,一臉委屈的說道,“你昨天晚上才回來。顧奕陽,你是去參加蔣歆瑤的婚禮嗎?”
他的身子微微頓了頓,他怎麼可能有勇氣去參加她的婚禮。
“不是,我去香港談一個項目。”他說著輕輕推開她,急急的往外走,仿佛多一秒就會遲到似的。
“顧奕陽,我們離婚吧。”
他走到門邊,腳步停了下來,轉過身看她,看到她一臉認真的表情。
“顧奕陽,我受夠了,我們結婚一年多,你碰我的次數一雙手能數得過來。你總是出差,不斷的工作,我每天都在家等你回來,有的時候等上一夜你回不來。我跟你提過很多次,我想要個孩子,你不能陪我的日子裏,至少孩子能陪伴我。可是你從來都不肯,你說現在以事業為主。你的手機屏幕至今都還是那個女人的照片。顧奕陽,我是女人,我的青春有限,我用了幾年的時間做賭注,可我仍然沒有贏你。我真的已經賭不起了,我們離婚吧,我放你自由。”
顧奕陽動了動嘴唇,淡淡的說了三個字,“對不起。”
“顧奕陽,你對不起我什麼呢?是對不起我耗在你身上的青春,還是對不起你當年利用了我。為了哄你爺爺,你和我結婚,可是你的心裏永遠都隻有蔣歆瑤是嗎?”
顧奕陽還是說了那三個字,“對不起。”
“夠了,顧奕陽,不要再說那三個字,我問你,我們結婚這麼久,你有沒有一點點的愛我?”
顧奕陽微微抿了抿唇,淡淡的說道,“離婚的事宜我會讓我的律師跟你談,你想要任何補償,隻要我能辦到的,我統統都會給。”
顧奕陽說著轉身離開了。
她跌坐在地板上,哭得像個淚人。哪怕他說有那麼一點點的愛她,她也會再次堅強起來。可是他連騙都懶得騙她。
顧奕陽坐在車上,他看著手機屏幕,心裏隻有一個聲音,她今天要結婚了,那場世紀婚禮是別的男人替她準備的,她的新郎也是那個男人。真好,她現在過得好幸福。
蔣歆瑤一大早就被周宇帶去化妝,從昨天晚上開始,她就沒見過周靖暉了,周宇說結婚前一天,新郎新娘不能見麵,不然不吉利。
當時周靖暉就跳腳了,哼道,“我們早就結婚了,現在隻是補辦一個婚禮而已。”
可周宇堅持說不吉利,硬生生的把他們兩個給分開了。
這場婚禮準備了已經長達一年之久,全權交給了周宇策劃。蔣歆瑤現在既期待,又有些害怕,畢竟周宇這人忒不靠譜。
蔣歆瑤這個妝化了一個上午,她都快成木頭人了。
婚紗上身,抹胸式樣,蔣歆瑤隻覺得暴露得太多了。這套婚紗她今天第一次穿,周宇說為了保持神秘感,死活不讓他們提前試穿婚紗。
“小舅,漂亮是漂亮,可是胸前暴露得太多,周靖暉會生氣的吧。”
周宇洋洋得意的說道,“生氣又怎樣,他總不能當著這麼多賓客的麵揍我吧。誰讓他平時欺負我,我這次就是報仇來的。蔣歆瑤,你是站在我這邊,還是站在他這邊?”
蔣歆瑤現在還有選擇麼,隻好無奈的說道,“我當然站在小舅這邊。”
“這就好,今天一切聽我的。”
他們的婚禮在海邊舉行,玫瑰花鋪成的地毯,陽光,海浪,沙灘,海鷗全都在歡暢,微風徐徐吹拂著每個人的臉。
婚禮開始,音樂聲響起,名模們走起了婚紗秀,新娘壓軸,最後一個出場。她一襲雪白的婚紗,宛如天使降臨,全場的男人們女人們都發出了驚人的尖叫聲。
周靖暉在台下跳了起來,周玉蘭趕住攬住了他,“別激動別激動,給周宇一個麵子,就讓他折騰這一回。”
“一輩子就一次的婚禮讓他來折騰,我真是中邪了。”
周靖暉看著台上的蔣歆瑤,婚紗的設計,酥胸半露,他簡直想戳瞎台下所有男人的眼睛。
周宇作為今天的主持人,在台上大喊,“這麼美麗的新娘,男人都想領回家養著,新郎再不上來的話,新娘可就要被搶走了。”
周靖暉摩拳擦掌,我周靖暉的媳婦誰敢搶。
他一步一步走上台,周宇看著他這氣勢,嚇得微微發抖,偷偷跟蔣歆瑤說,“待會兒他要是找我麻煩,你救我。”
“我自身都難保了。”
周靖暉上了台,二話不說把身上的西服脫了蓋住蔣歆瑤的肩膀。
全場一片嘩然,全都笑了起來。
有人在議論,“聽說周董很疼老婆,還真是疼得厲害呀。”
“可不是嘛,我聽說新娘頭頂的皇冠是由108顆鑽石鑲嵌而成,中間最大的那顆,據說是英國王室流出來的,價值幾億呢。”
台上,周宇隻覺得陰風陣陣,他還在主持,“新郎,看到你這麼美麗的新娘,你最想做一件什麼事?”
周宇還以為周靖暉會直接吻上去,誰知他咬牙切齒的來了一句,“我想揍你。”
蔣歆瑤扯了扯他襯衫的衣袖,周靖暉狠狠的瞪了她一眼,仿佛在說,連你也饒不了。
周宇趕緊說道,“帥氣的新郎,這是一個神聖的時刻,趕緊對你的新娘說些什麼吧!”
周靖暉這才冷靜了下來,看著她的眼睛,一時之間竟一句話也說不出。
周宇在旁邊幹著急,來賓也在等待,蔣歆瑤都在期待。這個男人從來都不喜歡說情話,她每次都逼他說,逼狠了他隻會丟下一句,“我愛你”。簡單的三個字,蔣歆瑤從來都不滿足。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所有的人都在耐心的等。他看著她的眼睛,忽然拿起麥克風,渾厚的聲音響起,“你是我執著於內心最深處的愛,即便趟過千難萬阻,等到黑發蒼白,你是我依舊不變的堅守。老婆,我愛你,一生一世隻愛你一個。”
蔣歆瑤的眼淚就這麼不爭氣的流了下來,全場響起一片熱烈的掌聲,他們在掌聲中緊緊相擁,熱情擁吻。
整個香港的人都以為周靖暉瘋了,結個婚竟然給總公司每個人派發了六位數紅包。
蔣歆瑤也覺得他瘋了,在家罵了他好幾天,那天晚上,她躺在床上,越想越生氣,於是沒好氣的責怪道,“周靖暉,你瘋了,這些錢拿來給寶寶買奶粉,得買多少了。”
他卻不以為意的說,“我高興,我樂意。”
蔣歆瑤被氣得不輕,吼道,“你這麼會花錢,明天開始去賺錢,回公司上班,以後不準在家裏偷懶了。”
周靖暉這廝一年前聘請了一位從哈佛大學工商管理學院畢業的海龜,那人也是厲害,還沒畢業,就在美國金融圈小有名氣了。周靖暉讓他做了CEO,自己則退居二線,把公司的事全權交給了他,自己則在家休養,這一休就是一年。
“我以後都不會去公司了,人生短短幾十年,我寧願在家陪我的老婆孩子。”他說著把她摟進了懷裏。
蔣歆瑤狠狠的掙紮了一下,卻沒掙紮出。
“周靖暉,你是男人,你得養家糊口,不可以待在家裏無所事事。”
周靖暉嘿嘿的樂著,輕輕啄了啄她的臉頰,笑說,“有人幫我打工,我何必讓自己太累呢,每天在家裏跟你一起帶孩子,看著孩子們一天天長大,這比什麼都幸福。”
蔣歆瑤想想也是,看著孩子們一天天長大,大概是每個做父母的最幸福的事了。
現在,大寶小寶在咿咿呀呀學講話,他們最先會喊的是“爸爸”,蔣歆瑤因此氣了很久。
“周靖暉,你想要個女兒嗎?”
蔣歆瑤突然冒出一句。
周靖暉很是激動地坐起身,嚴肅的對她說,“不想,蔣歆瑤,你聽好,我不想要女兒,不準再生了。”
蔣歆瑤啐了他一口,沒好氣的哼道,“我就問問而已,你那麼激動幹嘛?你以前不是很想要女兒的嗎?”
“早就不想了,現在我隻想寵你一個女人,一輩子隻寵你一個。”
她的眼睛濕潤了,沙啞的聲音問道,“周靖暉,我有沒有告訴過你,我愛你。”
他想了想,笑著道,“好像沒有,我還以為你不愛我呢!”
蔣歆瑤在他胸前輕輕拍了一下,覆在他身上,俯身主動吻住了他的唇。
有一種愛叫做後知後覺,有一種愛叫做相濡以沫,還有一種愛叫做一生一世,不離不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