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花香的足跡最美
初春，楊迪在QQ上問我：“老師，您什麼時候回來？”我說，月季花開了，就回去看她們。可春天的步子，被雪阻住了。三月中，楊迪情緒很低落：“月季花不見了，準是被人偷了……”
我曾在鄉村小學支教一年。楊迪就是那所學校的孩子。初到小學時，簡陋的校園裏柳成蔭、鳥成群，花卻少得可憐，而且是些草本花，開得晚，敗得早。秋霜一降，除去殘敗的花秧，教室窗下，院中央的花池就成了塵土飛揚的“遊戲場”，孩子們在裏麵追逐打鬧，弄得渾身是土。第二年植樹節，我和同去支教的老師，頂著漫天風沙，將一百多棵月季花苗分種在大大小小的花池裏。我們希望這北方的偏僻校園，除了綠蔭鳥鳴，能有最長時間的絢麗和芳香。
看著楊迪發來的消息，心空的藍天麗日被彤雲罩住，鬱悶的情緒如雪飄落。那是我們種下的一片心啊，花被偷，怎能不難過？
五月末，QQ又裏蹦出楊迪的留言：“老師，告訴您個好消息，月季花開啦，紅的、粉的、黃的、白的，都很漂亮！”一股股驚喜在血液裏湧動——月季花，還好好的！
第二天，鄉村小學的杜老師打來電話：“一百多棵月季花全開了！今年，花長得特別壯，開得特別香。花也懂得回報呢！”我問楊迪說的花被偷是怎麼回事，原來，去年入冬時，他和校長擔心當年種的月季受不住嚴寒，就搜集來許多舊蛇皮袋，把每個袋裏裝上一層厚厚的幹草，再用針線將幾個袋子縫到一起，照每個花池的大小做成一條條“草被子”，蓋在修剪去枝葉的月季莖上。楊迪所在的一排教室前，高大的柳樹將花池遮得很嚴，他們怕月季生長受影響，就將那排教室窗下的月季移栽到別的大花池裏。因為春寒，草被子還蓋著，楊迪隻發現教室前的月季沒了，卻不知大花池裏的月季多了，便以為花被偷了。最後，杜老師說：“你們的一片愛心，很讓人感動，大家都精心嗬護這些花，花怎麼會被偷呢？大家都想你們，有時間，回來看花吧！”
放下電話，支教時的許多細節電影鏡頭般閃過：小學裏年近花甲的老教師，常給月季鋤草、鬆土、捉蟲、拉著長長的塑料管給花澆水；校長堅持每天拿著筆記本檢查各班的安全情況，及時排除可能存在的隱患，玻璃壞了，就利用午休時間親自安上；年長的女教師經常將自己烙的玉米麵餅、自家園子的新鮮菜帶給我們嚐鮮；因為擔心我們不便，杜老師堅持替我們值夜班……支教期間，每一天，我們除了備課、上課、處理作業、輔導學生，還樂此不疲地布置圖書館、微機室、幼兒園，設計牆報，冒著寒風或烈日到村裏買菜，在狹窄的宿舍裏做午飯，給留在學校值班的杜老師準備好晚上的飯菜……
遙想鄉下的那些花，花掩映著孩子們的笑臉，讓人欣喜無限。馥鬱的花，散著一群教育者的瓣瓣心香。每個人的一生，都要走過許多地方。漫漫長路，若每一處，都留下花香的足跡，遠去的時光，都溢著愛的馨香，那人世間，該是多麼美麗芬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