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牽手共晨昏
早晨，天灰蒙蒙的，太陽躲在雲裏，空中沒有一絲風。廣場內一如往日，鍛煉的人群花花綠綠，姿態萬千，樂聲笑聲不斷。漫步在婆娑的樹影和如茵的綠草之間，年輕的心，享受著暫時的怡然。眼前就是那片草樹環繞的空地。空地上的幾把涼椅上，靜靜坐著幾個老人。那對熟悉的身影沒有來，可能因為天氣不好的緣故。正想著，耳邊傳來“擦……擦……”的響聲，兩位老人從那棵高大的鬆樹下慢慢轉了出來。
發舊的白背心和灰短褲，光腳穿著一雙脫鞋，老漢慢慢地，一步一步向後退著，步伐沉穩而堅定。他伸出的那雙布滿皺紋的有力的大手，溫柔地握著麵前老婦人的雙手。老婦人大病初愈的樣子，每走一步，身子就吃力地向左麵傾斜一下。她的左腳著地時，左腿竟沒有一點力量，完全是靠了老漢的牽護才得以艱難地移動步子。“擦……擦……”那響聲越來越近，很慢，卻很有節奏，像一支古老的樂曲，讓人聽來為之心動。二老相對，默默無語，老漢汗津津的臉上寫滿關切和期待，老婦的麵容平靜而慈祥，沒有一絲愁苦的神情。不知不覺，老漢已經退到草坪的邊緣。慢慢地，慢慢地，兩位老人調轉方向，又順著剛才的路線，向那棵高大的鬆樹移去。
接連幾天，當晨曦微露和夕陽西下之時，走近這片空地，便能看到這對老人的身影。天氣預報，今日有雨。此時的天，已更加陰沉。突然，一陣帶著腥味的風輕輕卷過樹梢，草也跟著舞動起來。要下雨了，該回家了。可我的目光，依然隨著腳步，追隨兩位遲暮的老人，心中，也開始了陣陣不安。
這時候，老人又轉到那棵鬆樹的後麵，我慢慢跟過去，兩位老人已坐在涼椅上休息。老漢顧不得擦去額上細密的汗珠，側著身子，輕輕揉搓老婦的左腿。他們挨坐的兩個座位旁邊，還有一個空座位，上麵放著一瓶水，一把雨傘。那傘，讓目光釋然，讓心靈感動。
走在回家的路上，天空中飄下零星的雨絲。回頭遙望，視野蒙矓中，出現了一把油紙傘。油紙傘下，是一對牽手的老人。他們共撐這把溫馨的傘，走過風雨，走過晨昏。風雨中飄過一首曲子，一首動聽的《夕陽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