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還是保不住(2 / 3)

冉依顏現在就在冉成昊的病房,看著病床上的人,她本來不想哭的,可是,不知道怎麼的,當看著那雙目緊閉的蒼老容顏,她眼淚還是‘唰’的一下就落下來了。

她過去,輕輕拾起冉成昊的一隻手,坐在病床邊,輕輕的聲音。

“爸爸,我要走了……這不是我現在覺得累和痛才做出的決定,是我一直在腦海裏縈繞著的念頭,當知道我身世那一刻,我才知道,原來所有的痛就是一開始注定的,你和媽媽沒有想到,我還是沒有想到,我才是冉家的親生女兒,所以,每次他恨我的時候,總會咬牙齒切的說上一句‘冉家人,我一個都不會放過’,那個時候,我以為是他錯了,我想說我不是冉家的女兒,我隻是冉家的養女,但是結果,原來真相是我錯了,我如同一個被人淩虐的羊羔,活的很卑微,很辛苦……”

“我不喜歡風家,就如果當初我以為自己是秦家的女兒的時候我不喜歡冉家,這種感覺是一樣的,我不喜歡被人算計著過日子,當我不顧一切的報複完著家,讓媽媽一夜之間蒼老,讓你進了醫院,今後後半身殘廢,而我,最後回頭才發現自己像一個笑話,被人愚弄著傷害著自己血緣最近的親人……爸爸,你知道麼,我昨晚這一切,我幾乎還不能說後悔,你知道這有多諷刺麼……我每一步都走的很辛苦,過的很辛苦。”

“而現在,我丟掉了我的孩子,他是我的孩子,您的外孫,可是,因為我的賭氣,我的怨恨,我連他也一起失去了。”

她說著,側臉貼在冉成昊的手背,淚水將它們一點一點的濡濕。

“爸爸,你知道這一切讓我有多痛苦麼,我留在這裏,我們麵臨的,就是這永遠都掙脫不了的自責和悲痛,所以。爸爸,我隻能離開——”

可是,離開,去哪兒呢……

“爸爸,我想去一個無人認識我的地方,我在那裏,好好的生活,你不用為我擔心,媽媽也不用為了我擔心,我會生活的很好,會忘掉這裏的所有不快的回憶和痛苦,那樣,我才能活下去——”

她緩緩的說完,那眼淚順著冉成昊的手指落下,那明明是閉著眼的病人,卻在那微不可覺的一刹那,手指輕輕的抖動了下。

那手指貼在冉依顏的臉上,所以,冉依顏本能的能感覺到它的顫抖,她有瞬間的驚喜,是爸爸聽見了,是爸爸也感覺到她心裏的感受了麼。可是,她抬起臉,往上,氧氣罩下麵的臉,依然是雙目緊閉,仿佛永遠都是這副生氣。

沒有醒,還是沒有醒過來,冉依顏有些失望,她將冉成昊的手放下,抹幹臉上的淚,然後一臉平靜的走出病房。

風冿揚在這段時間裏沒有太多注意她,也沒有管她。

終於到了出院的時候,遮天,冉依顏在醫院換好了衣服,然後帶上了醫院的一些常用的洗漱的用品,她一直在看那床邊冉冉飄落的葉,原本定時要來送她的車,司機打電話來說接到風家電話這邊臨時有客人要接送,所以,需要返回去多等一個小時。

冉依顏什麼都沒有說,然後,在醫院按照正常的流程辦了出院手續,提著包包,帶著簡易的行禮一個人去路邊招了一輛計程車。

等李叔將車開回風家別墅,卻見別墅裏空無一人,劉媽驚詫的說,家裏從來沒有來過客人。

風很大,天氣有些冷,為了不引人注意,她在頸脖上圍了一條圍巾,然後,一個人坐了計程車,她去的地方不是飛機場,而是火車站。

火車,那轟隆隆的聲音,更能引起她的共鳴,上火車的人多,她是魚龍混雜混進去的。

車廂裏各種人,又擠又亂,坐在地上吃泡麵的,還有守著垃圾箱抽煙,各式各樣的人都有,冉依顏的票是上鋪。

將行禮放好,她躺在床上,撐著頭,看著窗外那飄過的一棟棟建築物,那緩慢的旅程,是遠又長,且好像沒有終點,她用自己的身份證買了車票,去的地方寫著S市,其實,她要去的隻是中間的一個小地方,H市,她在中途就會下車的。

H市是一個不大的城市,但是人口密度還行,繁華度也還不錯,那城市的開外,如同江南水鄉的人文和底蘊,船,河流,鄉民稠密,那裏,是她從小在課本裏學到一直想去卻沒有機會去的地方。

就算風冿揚神通廣大能夠知曉她的行程,但是,她在一個遙遠的線路的半途下車,他要找,也找不到。

就算他能夠找到H市,但是,她就是芸芸眾生裏的蜉蝣,天地間一粟,隻要她低調一點,他也不可能找到她。

她不去想她這一走帶給風家,冉家,特別是對尹瑞琴風冿揚的衝擊,這個計劃在她的腦子裏醞釀了很久,隻要逃離了,她都不去想,她就再也不想回去。

她願意在這江南的稠鄉裏,做自己的一粒粟。

她痛過,哭過,絕望過,而現在,她隻想回歸給自己一份安寧和平靜的生活。

卡裏的錢被她從一張轉到另外一張,除去給小澄在英國留學的幾年補齊的費用,她還有結餘。

現在她已經知道小澄不是她的堂弟,可是小澄並不知道,因為懷揣著對秦家的這份愧疚,而且,小澄對她的依賴,她不可能撒手不管,所以,她將他在英國的學費和食宿全部交齊,這樣,隻希望小澄能在英國好好念書,以後自己有點成就養活自己和媽媽就行了,這就是她最大的心願。

孩子。她已經不會想孩子……那始終是她心上的痛,一觸及就無法回避的痛。

轟隆隆……躺在床鋪上,一覺睡醒,麵前又是一輛紅色的運煤的火車從另外一條鐵軌上跑過,冉依顏抬頭,高山,紅色的大片大片的土壤裸露在山頭,她從來沒有見識過這種地方,真的覺得好有趣。

無聊中,她掏出手機,那屏幕是黑色的,手機,已經好幾個時辰沒有開機,這個手機連同這個號碼,她現在都不打算用了。

手機裏的,就是她滿滿的負累的過去。她不想去重新翻開。

一覺睡醒,已經過了七個小時,冉依顏下了火車,吃了些幹糧,提著行李,來到這個陌生的H市。

她做公交車到了城市一處的邊沿,她不知道自己要去的地方是哪裏,她提著包包,舉目無親,甚至不知道今晚在哪裏落腳。

H市市郊有一條護城河,圍繞著這個還算規模的城市,而現在,護城河旁邊隔上白米就是一幢一幢白色瓷磚,歐風韻味十足的花園別墅。

冉依顏一家一家的走了很久,從昨天到今天在火車上沒有吃東西的她,隻有早上吃了包包裏的唯一一顆麵包,可是,那根本不填肚子,她身上的錢不多,那張風冿揚給她的卡她不敢消費,取錢,她怕他查銀行的記錄找到她,另一張卡隻有少量的錢,她要省著用。

她走的時候,準備並不是很充分,能從那個惡魔的眼底逃出來,對她來說,已經相當的不錯了。

而冉依顏又一次經過的一家,很漂亮的歐風別墅,三層樓的房子,修建的風格很精致,白色的羅馬柱,台階都是一寸寸的白,綠油油的草坪,門前的花園很大,草坪上停著各種豪車,就冉依顏熟知的布加迪威龍就有兩部,其他的更不用說。

美麗的花棚,草坪上還放置著一把一把的沙灘傘,穿著西裝禮服的人群端著酒杯在裏麵優雅的走動,觥籌交錯,冉依顏知道,這又是一個豪門婚姻嫁娶。

台麵上放著雞尾酒和十層的大型蛋糕,因為那蛋糕,冉依顏吞了吞口水,她餓,不由自主的拿著包包就走了過去。

門口沒有守衛,她出來就穿了一件米色的風衣,下麵是藍色的緊身褲子,高跟鞋,看起來有些落魄,但是走進去,在這些人中,也不算落魄的太礙眼。

她不喝酒,但是也動不了那蛋糕,還好那盤子裏有各式各樣的小點心,她趁人不注意,快速的抓了幾個放在嘴裏,狼吞虎咽。

其實,這些人本來就不認識她,而這些東西也是免費對外開放的,頸上係著黑色領結的侍者在人群裏端著點心和酒水穿行,身邊人身穿插,卻有條不紊。

終於,在大門口,幾個保鏢護著一輛新款的勞斯萊斯豪車緩緩穿越進來,那新款的車身,每一寸都閃著奪目的光,彰顯著主人無與倫比的華麗和奢侈,那就是相當的一個土豪。

新郎來了。新郎來了。人群中,不知誰這樣哄鬧一聲,整個氣氛都熱起來了,車豪氣的停在路中間,然後,在三四個保鏢的護航下,為首的半傾著腰以示尊敬,將車門打開,手放在車門的上方,做著護頭的動作。

終於,一隻擦的光亮的一層不染的皮鞋首先下地,仿佛是古代傾城女子要揭開麵紗的激動人心的時刻,冉依顏坐在點心台的旁邊,如同其他人一樣凝神靜氣的等待著新郎露臉的一刻,冉依顏在想,這又是一個怎麼樣的英姿爽颯的男人呢,應該是哪家的大少吧。

冉依顏這樣想著,一口糕點放在嘴裏卻愣神的看著車裏的人吞不下去,終於,等到半身下來,然後冒出來一個頭,她差點就一口糕點卡在了喉嚨裏。

“咳咳……”吃了一驚,食物噎在了喉嚨,差點咳不出來,哽死了她了,看到旁邊有飲料,她立馬抓起來,喝了一大口順順喉嚨。

臉色稍稍緩過來。

那是一個怎樣的帥哥啊,上身臃腫的身材,五大三粗,可真謂豪氣,穿著一身訂製的意大利名牌手工西裝,那紅光滿臉,略顯肥胖的國字大臉,一臉的麻子和痘子,三十多歲的模樣,冉依顏端著酒杯細細看他,看了這些久,她還是覺得奇怪,為什麼已經三十來歲的人臉上還長了這麼多痘子……有點惡心,如果是她,她肯定接受不了這樣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