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還是保不住(1 / 3)

終於還是保不住

冉依顏還躺在他的懷中,但是,鼻尖聞著他貼身的衣物的香氣,迎麵的是過來的風,她的身上,卻全部都是疼痛,那是一種無以名狀的痛,而心裏,滿滿的都是冰冷。

鼻尖刺鼻的腥味和腿間粘濕的液體,她知道,終於,這個孩子終於還是保不住了。

躺在這個男人的懷裏,她閉了眼,兩滴清淚從眼角滑下來。

然後,醫院,在醫生手忙腳亂的情況下,她被抬上了擔架,推進了急症室。

注射了麻藥之後,她就再什麼都不知道了。

夢,仿佛一個很短的夢,她醒來,鼻尖的氧氣罩,手上的點滴,那白色瓶子裏的透明液體就緩緩下滑,一顆一顆順著白色的透明的接口進入體內。

然後,她緩緩的眼眸抬起,就看見坐在床邊將頭埋在手掌裏的風冿揚。

“你醒了——”這句話是他開口的,幹裂的唇,周圍的黑眼圈,那滿臉黯然疲憊的臉孔,整個臉頰都消受了,看見這個樣子的風冿揚,冉依顏那一刻心裏還是有些吃驚。

“孩子沒有了——”許久,他沙啞的聲音,整個臉孔都帶著一層戚色,冉依顏不想理他,淡淡的將頭偏向一邊。

“我——”風冿揚唇角蠕動了下,想說什麼,終於覺得說不出口,是他的錯,這次,的確是他的錯。

他沒有想過,其實,當初冉雙露說那番話的時候,他心裏真的很難受,覺得很羞辱,他在辦公室裏想了一整天,最後還是覺得自己的感情來的太窩囊,‘那個孩子的存在就是對他最大的侮辱,因為她不愛你,卻迫於你的威逼為你生下孩子’,為了這句話,他想了一整天,的確,他那個時候想著感情,特別跟她的感情,絕不可以是他一方麵的付出,他更希望,她也愛他。

他不希望一個孩子從頭至尾都是他一個人在努力,為了孩子跟她委曲求全。

所以,當他回到家,說那一番話,也是急躁所致,但是,他沒有想到會直接導致了這樣的後果,為什麼就這麼突然,突然到他清醒過來卻已經晚了。

“對不起,是我的錯。顏兒……是我的錯……”他將手無奈的攤在床沿,現在的風冿揚,除去了他風家總裁的頭銜,除去了集名和利於一身的光環,此刻的他,就是一個沒有盡到父親的責任和丈夫責任的一個失敗的男人。

現在的他,精神已經全然的落魄,所以,就在這短短的一天一夜裏,衝擊他的東西太多,孩子掉了,孩子掉了,一同失去的,還有對她的守護,她不會原諒他,她一定不會原諒他……

他突然間不知道怎麼麵對醒過來的她。

而且,他明明是那麼想要孩子,好不容易才懷上,卻因為他頭腦的一時發昏,將自己最摯愛的東西葬送了。

難受,這種感覺難以形容的遺憾和難過,他很想哭,可是,他是男人,他不能哭。

而冉依顏,聽著他的對不起,卻早早的將自己的頭轉向一邊。

對不起,現在說對不起有什麼用,已經失去的生命,說對不起還能再回來麼。

也罷,這明明就是一樁孽緣,生不生下來又有什麼不同呢。

她不是一直都忐忑,一直都害怕這個孩子一生下來,就是她一聲的牽絆,這樣斷了,可見,是它的命數不好,他原來不應該或者不願意來這個世上的。

可是,孩子,終歸是她的孩子啊,明明就能感受到的跳動的生命,在肚子裏仿佛都能感覺到的一塊肉,突然之間就告訴她沒有了,她終歸還是懷了他將近兩個月不是麼,為什麼就這樣的失去了呢。

為什麼呢。

晶瑩的眼淚大滴大滴落在白色的病房的床單上,冉依顏已經無力,心裏一陣陣的揪著痛。

難受,看著風冿揚的模樣,她知道他也難受,可是,既然難受,當她都在堅持的時候,他為什麼突然發瘋的要來那一出呢。

淚水如同開了匣的洪水,一顆顆不停息的往下流,對不起,他終於舍得跟她說這三個字,可是,這一切現在對她還有什麼用呢。

她懶懶的閉上眼,不想再去想其他。

秋天,葉總是落的特別的快,看著窗外,冉依顏總覺得這個悲涼的秋天總是要發生點什麼。

“爸爸,也在這醫院裏麼——”終於,她側了側頭,看向風冿揚,聲音清冷,可是很清晰,情緒也還穩定。

風冿揚抬頭,一看見她的情緒恢複的如此之好,聽到孩子沒有了的消息似乎比他鎮定的多,他不知道這應該是喜是悲,但是,她冷漠總比她哭泣的強,他知道她現在是恨他,他寧願她恨他,將所有的恨和怨轉移到他的身上,也不願意讓自己造下的孽給她帶來撕心裂肺的慟哭。

那樣會讓他心碎……

而且不知如何是好……

可是,這個女人,似乎比他想象的要堅強一些。

他有些放心了,聽到她問冉成昊的消息,他急忙點頭:“嗯,一直在最好的病房,背脊有兩根骨折,但是已經接好了,雖然有些稍微的殘疾,但是以後出院日常的生活都還是能自己料理”

冉依顏又一次緩緩的閉眼。‘殘廢,但是日常生活能料理’,說起來,這事出的原因還是她,如果沒有她當初為了弄垮冉家而做了那些事兒,冉成昊就不會出家門精神恍惚被車撞,女兒,她哪裏還像個女兒,她怎麼好意思去認這個爸爸,是的,她真的沒有臉去。

可是,如果不去,可能就這輩子都沒有機會了——

她知道爸爸出事兒後,都是在住在風家的醫院,各種開銷都劃在風家賬上,當然,這還是風冿揚的意思,冉家和風家本來就是仇敵,如果依照風爸的意思是斷斷不會饒過他們這麼龐大的醫藥費,一切都看在風冿揚的麵子上,畢竟,他的妻子,她,是冉家的女兒。

風爸也不可能為了這點小事兒和兒子計較。

可是,以後,她不在了,走了,離開了,爸爸還能免費在醫院接受治療麼。

算了,懶得去想。她好累,肚子空空,她知道裏麵的小生命徹底的走了,離開了她的生命,其實,還是怪她,怪她的猶豫不決,怪她的信念一直不堅定,所以,孩子才會這樣賭氣的離開她。

還是怪她,還是怪她……一回想起來,她側向床鋪的臉龐,終究還是又一次眼淚決堤,心抽著痛。

風冿揚就在坐在病床邊默默的看著她哭,滿臉內疚,想要說什麼,卻終究什麼都沒說。

第五天了,已經是做完手術的第五天了,風家也陸陸續續有人來看她,如姨還有宋如玉,都有抽空來看她,也坐在病床前逗她開心,可是,冉依顏隻會在人前強顏歡笑,而人一走,自己卻終究又忍不住默默落淚,她始終走不出這樣的悲傷。

孩子掉了,翻來覆去的想,其實,也不全怪風冿揚,她也有錯,如果她一早就調整好心態去抱住這個孩子,斷不可能因為風冿揚的一兩句話就讓孩子流產,終究,她也有錯,午夜,一個人回想,這種自責的心裏就更沉重。

風冿揚每天會來看她,可是坐一會就走,她知道,他也內疚,也傷心,因為他眼角的幾乎越積越重的黑眼圈,還有他的人整個臉龐都消受了,神經仿佛也全然的垮了,他不想讓她看到他心煩,所以,他自己就自覺的每天在她麵前出現一小會,趁著她熟睡的時候,自己就走了。

風家老爺子也派了人來看望,說了些安慰的話,大概是要她寬心之類的,總之,孩子沒有了,對大多人來說,都是一個傷害,對親生的父母來說,就更是。

第五天了,她終於能順利的下床了,病房外麵沒有太多的保鏢,她一直想去樓上看看冉成昊,看看他現在什麼樣了。

vip的病房有隔音,比普通病房更安靜,冉依顏穿著病服,腳上拾起一雙拖鞋,就去了樓上,那唰唰的拖鞋摩擦地麵的聲音,在整個空間的樓層裏回響,病房裏麵卻安靜的很。

冉成昊的病房無人看護,冉依顏是推門輕輕進去的。

房間很幹淨,整潔,冉母應該是每天都會來打掃,白色的床單,白色的家具,白色的窗簾,精致美觀的燈櫃上,有一束白色的玫瑰,淡雅的香氣飄散在整個病房。

白色的大床,冉成昊就躺在上麵,整個病房,很安靜,無聲無息,冉成昊這麼多天的臥床不起,據說是車輾到了背脊,後背受了重創,還有腰部也受了傷。

不能起床,也不能說話。

整個人都處在昏睡的狀態……

冉依顏走近,看著病床上穿著白色病服的黃色皮膚夾雜著皺紋的臉,那雙目緊閉,隻有微不可聞的氧氣罩裏的呼吸聲。

一直在冉家生活了將近十五年,看著這張臉也看了近似十五年,一直不知道這是自己的爸爸,在冉依顏心裏,這個男人,不管是養父還是作為親生父親的角色都沒有給她留下多大的印象,她看不懂這個男人,現在,她就這樣看他,凝神看他,將他當著自己的爸爸,但是,就算麵前的是她的親爸爸,冉依顏也覺得他們之間的距離太遠,比尹瑞琴跟她距離遠太多。

尹瑞琴最近不怎麼來看她,不是她不想,是不敢,她知道冉依顏心裏始終還是恨著他們,所以,她害怕來的次數太多會令冉依顏生厭,所以,她總是很注意自己的言行,盡量不是提過去的事兒,令雙方都不愉快的事兒,而且,冉依顏的生活是她介入不進來的,所以,尹瑞琴也總是適當的認清自己的位置,很知道什麼時候該做什麼事兒,說什麼話,她怕把冉依顏嚇跑了。

她好不容易才找回來的女兒,而且隻有這唯一的女兒,她不願意再次失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