軟肋
“不行,他是我孩子的父親呢。”沒想到,唐靜居然這樣一口回絕:“而且,我不要這副模樣去警察局,到時候大家都知道,我不要去不要去——”用力的抓著頭,無根手指都滑入頭發,唐靜顯得很抓狂和煩操。
“但是你不去,你知道你會給壞人留下多少機會麼,而且,這種事情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你就想一直被人這樣踐踏,活的生不如死麼,隻要欺辱你的人一天沒有繩之以法,你知不知道你的日子就不會好過——”
在旁邊,蘇煜憲義正言辭的語氣,臉色很是難看,甚至是憤然,有種恨鐵不成鋼之感——
“可是——”唐靜還是有猶豫,她最重視的,還是自己的清譽,被強奸,被自己的前夫強奸,別人一講出去,那是多麼令自己難堪啊。
她是又承認剛才蘇煜憲的話不是沒有道理,周剛走的時候,明明確確的撂下一句‘還會再來的’,還會再來,斷斷幾個字讓唐靜那剛剛才承受了狂風暴雨的身子,想想都是害怕。
她雙眼無神,唇一陣陣的顫抖。
“是啊——”冉依顏也蹲下來看她,她覺得蘇煜憲說得對,如果不製裁周剛,這種人的騷擾不是一次二次,那麼這個離婚到底又有什麼意義呢,在她的腳邊耐心開導:“靜姐,我知道你有那麼顧忌,可是你想想孩子,如果你這個做媽媽的不勇敢一點,你的孩子怎麼辦呢,你真的要這樣縱容一個人,讓他逍遙法外,而自己一輩子在噩夢中生活麼。”
孩子。孩子。說道孩子,唐靜終於將沉靜的眼看上來,看了看冉依顏。
眼神迷茫……
“靜姐,你一定要想清楚,如果痛苦隻是這一刻,那麼挨過去就好了,可是,你要承受的不知是這一次啊,你不想自己以後有個安寧麼——”
好說歹說之下,唐靜終於點頭,答應去報警,看見唐靜點頭,旁邊的冉依顏和蘇煜憲都輸了一口氣。
冉依顏陪著唐靜去換衣服,蘇煜憲肯定是不方便,就在屋外等。
而冉依顏在屋內,當冉依顏給唐靜換上新的衣服,看著那女人嬌軀上麵的斑斑痕跡,難過的差點哭了出來——
最後衣服終於穿好了,冉依顏卻忍不住從屋子裏哭了出來。
為什麼,為什麼女人就應該受到這樣的折磨……她也是女人,所以她覺得女人真的很可悲,她遇到的是一個比她更可悲的女人。
她給唐靜清理身子的時候,看到她身下的傷,很暴虐,肉都被翻了出來,自己都不忍直視。強忍住眼淚。
但是,最後,她就無聲的那樣哭著跑出來,因為她不想在裏麵哭,怕更增添了唐靜姐的傷悲。
而站在屋外的蘇煜憲,看到冉依顏就那樣跑出來,他暗沉的眸落在她因為抽泣而顫抖的肩,走過去,默默的,愛憐的將她單薄的身子擁入懷裏。
冉依顏終於明白自己為什麼會那樣大哭,明明受傷的不是自己,但是卻因為這件事兒唐靜心裏給的震撼更大,心裏更傷,那是因為,看到唐靜,仿佛她看到了女人某些永遠都掙不開的束縛,而這種束縛,讓她想到了自己,她害怕,下一刻,同樣被上演這一幕的就是自己——
所以,受不了。她受不了。
她哭,趴在蘇煜憲身上靜靜的哭,淚水沾濕他肩上西裝的布料,而蘇煜憲隻是輕輕的抱著她,低頭,臉貼在她的臉頰……
改報警的還是報了,警察上門取樣,然後在唐靜的體內提取到周剛的jing液,然後在多方麵證據齊備的情況下,將周剛起訴,這起離婚官司才鬧了不久就又一次開庭審理,這樁前夫強奸案幾乎是在H市轟動一時,新聞媒體紛紛轉載,報道,雖然被害人用了化名,但是還是為唐靜思想上加了很重的包袱。
最後,周剛罵罵咧咧的入獄,哐當一聲,手銬一解,啷當入獄,雖然承受這這些風言風語讓唐靜很困擾,但是,這下麻煩是徹底的解決了,她們母子終於能平靜的過日子了。
日子一久,在熱門的事兒也會過去——
這些天,找律師,打官司,包括媒體那邊,都是蘇煜憲在默默的做這一切,對唐靜,他是一個幫扶弱小,匡扶正義,深得民心的好市長,對冉依顏,他是她的好朋友,他這樣不辭辛苦,事事親力,幫助唐靜,也是因為她。
她知道,對於他的付出,她都知道,也真的很感動,可是,她還是很迷惘。
她坐在窗台,穿著一件粉色的針織貼身的薄毛衫,眼眸呆呆的往上,看著灰蒙蒙的天空,白皙的臉半枕在手臂上,柔軟的發絲劃過她吹彈可破的小臉半側,她慵懶的看天,聽風——
美的不食煙火般——
許久,到了半下午,天幕,細細的雨就從天空中飄落……
她迷蒙的美目微微抬起,定睛的看著灰白的天,手伸出去,躺在掌心剛剛飄落的細雨……
那雨點很小,落在手心就能化開——
她看著那雨絲不斷的落下,綿綿如針,突然間,仿佛是什麼突然觸發了她心中最明淨的溫柔,心裏跟著柔軟起來。
她看著窗外的那顆仙人球——醜醜,醜醜,現在還是那麼醜,但是頭頂已經又長了一圈白色的小刺,醜醜,終究是活過來了,是他那一臉明淨的笑,給它帶來了新的生命,將她帶進了他的溫柔裏,既然需要,何必假裝——
她突然記起他中午走的時候,告訴他下班之前還有個會議要開,就在離這條街斜對麵,過十字路的右邊的政務大廳——
她回身看了看手機裏顯示的時間,這個時候應該是開完了吧。
他走的時候沒有帶傘——
恍然間,她拿著房間裏的一把大黑傘就朝樓下衝下去,然後,在人來人往的十字街頭,她就站在那裏,雨霧迷蒙。
隔著麵前的車來人往,她撐著雨傘,隔著大街,就那樣看他,看著穿著一身灰色西裝,站在街邊英姿挺拔的他。
他英姿挺拔,豐神俊秀,就算是站在人群裏,也能讓明眼人一看就看出他的不同,那種獨具一格,獨領風騷的不凡之感——
她看他,他深邃沉靜的眸子也在看她——
麵前不斷閃過那些路人,車輛走動的畫麵,如同一個電影的長長的慢鏡頭,唯美,卻拉的很長。
終於,紅燈停了,綠燈亮起,冉依顏舉著傘一路過去,人行道上那麼高高低低的陌生的人影在她身邊過往。
她走到他的身邊,天還在下雨,她撐著傘,他也撐著一把大黑傘,其實,他一直在辦公室有備用的雨傘,開會的時候也帶著它,隻是冉依顏不知道。
微微細雨,凝結在傘麵上也彙成了小小的水流,雨水沿著傘的凹出麵從錐形的頂端落下,然後一滴一滴落在地上。
她走過去,眼眸裏盈滿了一個他。
“試試,我願意試試——”
就算她明知道自己全身都是束縛,她克製自己不要去接受他的感情,這些天來,她不斷告誡自己不能去接受他的感情。
這樣,在傷害他也傷害自己的日子裏慢慢煎熬,渡過。
可是,現在她終於想通了,她真的覺得自己很喜歡他,不忍看他孤零零轉身的背影,不忍心看他傷心落寞的表情。
他的傷心,尤其是看著這灰蒙蒙,漫天細雨落下,冉依顏才能感受到自己跟他同樣的難受感覺。
既然令彼此都難受,那麼何不給對方一個機會,於她,就算是及時行樂也好啊——
所以,她冒著雨走過去,在人堆裏,隻看著一個他,鄭重其事說:“我願意試試——”
如果真的有什麼暴風雨,就算腳下布滿荊棘,那麼,他們是不是應該能一起麵對就好——
而,蘇煜憲站在原地看了她良久,終於,他發覺她眼眸真摯,真的不像是開玩笑,他走過去,將自己的傘舉過她的頭頂,將她牢牢的擁入懷中——
於他,能得到她的‘願意’真的是好不容易啊——
他們手牽著手,舉著一把雨傘,就那樣甜蜜的說笑著走過沿街的馬路,然後轉角到家門口——
家門口的地板上出現了一串淩亂的水漬,他們剛走到門口,兩隻手在牽在一起,蘇媽媽從裏麵迎出來,冉依顏出去的時候蘇媽媽不在家,那麼應該是她出門後才回來的,看見冉依顏,第一時間都沒有落在她跟兒子手牽手那曖昧的一幕上,反而,上前,推了冉依顏,“剛剛來了個客人,好像等了很久了,依顏,是來找你的——”
因為蘇媽媽記得,男人進來問的第一句話:“冉依顏是不是在這兒——”
然後,男人的後麵還跟了人,她不知道這些人是從哪裏來的,覺得有些蹊蹺,蹊蹺之後,就將客人留在大廳用茶,她是這樣打算的,但是男人卻淡淡的說了不用,然後就像路熟的像是他家,一步步的朝二樓走去。
蘇媽媽從來沒有見過如此氣場的男人,男人的舉動很自我,霸氣,身上帶著帝王般獨一無二的威嚴和高貴,強大的威懾力,會讓他身邊的人不由自主的想要臣服,就算她已經是一個老媽子,也好歹是H市市長的媽媽,年齡比他大,身份地位也好歹有點。
可是,這個男人明顯沒有照常理在出牌——
所以,依顏啊,這孩子,到底還是給她捅了簍子,這個男人指明是來找她的,所以,冉依顏一出現,她就將她急急忙忙往樓上推。
其實,當冉依顏聽到有個男人,那臉色在陡然間‘唰’的一下就蒼白了,她的腳步僵硬,卻被蘇媽媽強硬的推了上去——
“媽——”
蘇煜憲看到自己的母親也舉動,也留意到冉依顏那異樣的顏色,不滿的叫了一聲,其實蘇煜憲很少會對蘇母用如此的語氣,他是覺得母親這次這樣做有點過於,不就是個人麼,怎麼能這樣,感覺仿佛是遇到羅刹,要把冉依顏推出去做替死鬼的感覺。
冉依顏的臉色的蒼白的,步子是僵硬的,心跳是劇烈的,手心在不停的冒冷汗。
不。不會是他,不會是他……這樣小的一個城市,他應該猜不到這個城市,也找不到地方——她心裏慌亂無比,走在樓梯上的步子又僵硬但是踏下去又很軟,身體輕飄飄,頭重腳輕。
倏爾,她疏開的手指就被一股濃烈暖意的手掌包裹,那冰涼的手指,刹那間,如同觸碰到火爐一般,那暖意,從掌心一路蔓延至心底。
她回頭,虛弱而又對蘇煜憲感激一笑,他知道她心裏衝突無比激烈,而且很惶恐的時候,他選擇,陪同她,伴隨她。
到現在,她依然覺得麵前這個男人對人真的很貼心,但是,她的心卻隱隱的覺得,她們的緣分仿佛也就這樣到了盡頭,她心裏的不好預感很強烈,所以,竟然手相握,對她,其實也根本沒有任何力量幫助她支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