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相握,當冉依顏上了天台,那雨中,花盆,那些花花草草的旁邊,每日她喜歡坐上的陽台的前麵,一襲黑色的大衣,直直的站立在那裏,他站在那裏,直直挺立,如同一尊塑像,又如同一顆屹立不倒的白楊,筆直,堅韌,帶著軍人般的威嚴。
他靜靜的站在那裏,給他打傘的保鏢硬是矮了他一個頭——
冉依顏在眸子投過去的那一刻,臉色慘白,心上仿佛有股氣流躥起來堵在喉頭,不上不下,一時間,仿佛不能呼吸,腳就如生了根的頓在腳下。
而,男人,站在花台麵前的男人,仿佛已經是感覺到了身後的動靜,餘光隻看見皮鞋輕輕一動,那鞋底發出微不可聞的摩擦聲,男人俊美絕倫的臉孔,轉過來的那一下,那諱莫如深的深諳雙眸。
臉頰,比幾個月前的他消瘦了很多,但是一點都無礙他身上依然是獨一無二的尊貴氣質,那耀眼的光芒,身上帶著的沉穩與自信在這個年輕的男人身上完美融合,不管怎麼看,這個男人就有睥睨天下的強者的資本,有他在的地方,別人無以匹敵。
他可以恣意,別人卻不敢放肆。
冉依顏就待在原地那樣看他,原本與蘇煜憲拉著的手,什麼時候她已經自動的抽出手來。
隻要看到那個背影。不。不。冉依顏睜大了眼,拚命的搖頭,腳步一點一點後退。
“寶貝,我想你了,跟我回家——”許久,男人頓了頓,看著冉依顏,皮鞋穩穩的踩著地麵,一步一步走過來,他溫柔的語氣,那眼眸雖然有種冉依顏看不懂的仿佛是裝出來的暖情溫柔,但是冉依顏還是愣了一下。
風冿揚,這還是那幾個月前臨別的風冿揚麼,可是,前麵站著的男人,仿佛一瞬間真的有什麼不同,跟過去有點不相同了——
眼角,帶著點滄桑,帶著點深邃,也有冉依顏看不懂的冷意。
但是矛盾的是,明明是各種陰暗情緒翻湧的眼底,眼眸卻是罩上了一層薄薄的溫柔和暖意。
那溫柔,軟的像水,暖意,真的就像被陽光在眼球裏麵鋪了一層。
他帶著溫柔的過分聲音,慢慢的向冉依顏靠近,可是,冉依顏卻依然在一步步退,看著他那溫柔的眼眸,小臉上的恐懼一點都沒有減少,反而,隨著他的逼近,她的精神越來越緊張,身體在輕顫。
“別。別。你別過來……”冉依顏囁嚅著唇,那晶瑩的眼眸含滿淚光,死死的盯著他,步子一點一點在後退,一步,兩步。
老天,到底在跟她開什麼玩笑啊,真的就全然不讓她好過是麼,為什麼,她始終要被這個惡魔一而再再而三的糾纏——
“乖,寶貝,別害怕。跟我回去,我保證再也不傷害你了,好不好。好不好……”
他的聲音裏帶著誘哄的成分,那輕輕的柔軟的聲音硬是不像從這個男人本來的身體裏應該發出來的。
“喂,你幹什麼,難道你看不出她根本不想跟你回去麼——”
蘇煜憲似乎明白了這個男人是誰,他聽著他的話語,然後旁觀心疼的看著冉依顏的反應,他真的覺得很心疼。
他不明白,為什麼女人可以怕一個男人怕成這樣,他以前都是怎麼傷害她的。
“你是誰——”男人立馬聲音變的正常,沉鬱裏帶著一絲性感的磁性,他問蘇煜憲的語氣是平穩的,沒有額外的情緒。
聲音沒有,表情也沒有……
但是,那張臉上,除了一個穩字,再沒有別的。
“我愛她——”想到這個質問的‘你是誰’,蘇煜憲愣了一下,的確,他在冉依顏身邊沒有任何的一個身份,男友,他不能是男友,她根本沒有離婚——
“愛——”男人薄唇輕揚,語氣裏沒有嘲弄,隻是輕輕地強調了一遍這個字。
他語氣迫人:“蘇市長,你讀了這麼多書,難道不知道,對別人老婆是不能當著他丈夫的麵說‘愛’這個字的,因為,這個時候的‘愛’這個字,一點都不純潔——”
他慢條斯理的說著,也根本不看蘇煜憲,右手的拇指和食指悠然的微微抬起,雖然說語氣裏沒有譏諷的意味,但是他說的話,還有他的這逸致閑情的動作,都給人一種威嚴迫人之感。
這個時候的愛,一點都不純潔,蘇煜憲知道這個男人說的是什麼意思,但是,他卻有些驚訝,他說的話竟然是如此的毒。
一針見血,字字有力——
不能對女人當著她丈夫的麵前說愛,本來是純潔的,高尚的字眼,但是,對象是一個有丈夫的女人,對這樣的女人說愛,無異於‘奸夫淫婦’,象征著女人對愛情的不忠,對自己丈夫的背叛,而他,就的難聽點,仿佛就是一個同流合汙的姘夫。
所以,他知道他話語裏的東西有多毒。
“可是,她已經打算跟你離婚——”
是的,麵對這樣的一個男人,隻要顏兒離婚,就解脫了——
“你不是市長麼,身為官怎麼能為了自己隨意就拆散別人的姻緣,知不知道,這是於法於理不合的,而且,她真的要和我離婚麼,她不會——”
男人的唇角泛起一抹自信而意味深長的笑意。
“寶貝,過來——”
他抬手向冉依顏……
不。看著他唇邊的笑。冉依顏仿佛覺得這種熟悉的恐懼感又出來了。不,她驚慌的搖頭。晶瑩的淚花就閃了上來。
他走近,她的身子卻步步後退。
“小東西,背著我跑了這些久,還不快給我過來——”終於,男人身上的耐心是耗光了,唇邊的笑意驟然冷卻,長腿上前一兩步,冉依顏躲避不及,就被他一把緊握了右手,扯了過來。
冉依顏的力道自然是比不過他,她的手腕突然感覺一緊,身體就被拽了過去。
“不。不要……”她已經聞到了他身上的那抹好久都再不觸碰的清冷氣息。她覺得害怕和陌生。
“不要什麼——”一把將她拖過來捆在懷裏,環住她上身的大掌突然向上,抬高她的小臉,讓她那無助的晶瑩淚眸迎上他的深邃,冷冽的深冷眸子。
男人掐住她的下頜,讓女人的小嘴張開,那微紅的飽滿的密唇,女人的氣息起伏,在他的懷裏根本不敢動,而男人低頭含住她的那兩片誘人的紅唇。
“不。我不愛你,我根本不喜歡你,求你放開我,我喜歡的人是憲——”
他的吻,雖然有些故作的溫柔,但是,冉依顏根本不習慣,她知道,他今天的態度,動作,都跟過去相比,刻意溫柔很多。
但是,對於冉依顏來說,她知道,那是魔鬼窟,是不能掙脫的煉獄,她不行,她似乎可以預知自己一旦跟她回去,自己的日子會有多難過,是不是又到了過去那種生不如死的境地,所以,她排斥,一個勁的排斥。
“你聽到了麼,她叫你放開,她說了她不喜歡你——”
看到冉依顏在風冿揚懷裏,一旁的蘇煜憲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他不可以動手,而且,人家是夫妻,再怎麼說比他一個名不正言不順的不正統的男朋友強吧。
所以,當他看著冉依顏在那男人懷裏那痛苦不堪的掙紮,他覺得心裏好難受,卻不知道怎麼幫助她。
可是,當她親口說出她喜歡的人是他,他心滿愉悅,仿佛終於找到一個能與他抗衡的理由的突破口。
可是,他帶著希望的話語一落,卻受到風冿揚疾言厲色,他一眼掃過來的眼神凜寒:“你知道曾經也有一個人對我說了同樣的話,但是她是我的女人,這輩子都是,就算她逃到天涯海角,她這輩子依然是,她身上打著我給她的烙印,別人根本拿不走她,隻屬於我,懂麼——”
他這樣的語氣,強烈霸道帶著占有欲的語氣,不止是蘇煜憲愣住了,冉依顏更是在他懷裏打了個寒顫。
麵若死灰。
她知道。她就知道……
擺脫不了。擺脫不了……
“寶貝——”男人低頭,大掌輕輕擦去冉依顏臉上的眼淚,動作依然溫柔,但是凡事他觸碰過的肌膚,都引起冉依顏一陣強烈的戰栗。
“寶貝,你不可以這麼任性知道麼,你是我的妻子,怎麼可以輕易說不愛我而喜歡另外男人的話呢?這種話我以後不希望聽到好麼——”
明明他的聲音很溫柔,很輕,仿佛真的怕嚇著了她一樣,但是冉依顏突然覺得,這種感覺比他直接對她凶更嚇人。
“你知道你走以後,你爸爸每周定期注射的兩支藥物,一隻就是五十萬美元,除了我,沒有人能保障藥物的供應,寶貝,你知道你欠了我多少醫藥費,是由你來還還是由你的老爸老媽來還,或者我們停止藥,你老爸下肢鐵定就癱瘓了,你是希望看到這樣的結果麼——”
冉依顏頭一陣陣的眩暈,頭重腳輕,身體軟的仿佛都不是自己的。
她知道,她就知道……
他總有可以扼製她的軟肋,愛,這輩子,她都沒有自由追求自己想要的愛。
她朦朧的雨霧隔著眼簾,看向蘇煜憲,裏麵深深的遺憾,自責,對不起,對不起。她不該這樣闖進他的生活……
不該這樣異想天開——
她緩緩的閉眼,一時間又睜開。
“好,我跟你走,但是我有幾句話想要對憲說,說完了我就跟你走——”
“好——”男人唇邊一抹淺笑,爽快的答應——
然後,她終於被放開——
風冿揚幾乎是立刻履行自己的承諾,轉身就朝樓梯走去,走的很瀟灑,身後給他撐傘的保鏢連忙跟上。
“對不起,憲……”終於,自由了,樓頂隻剩下他們兩個人,她覺得心好痛好痛,衝過去一把抱住蘇煜憲,淚水泛濫。
“對不起,我不該闖進你的生活,我不該撩撥你的感情,我不該對你說我願意試試,因為我沒有資格。沒有資格。”
而蘇煜憲一語不發,眼眶含淚,就那樣抱住她。
“也許我應該帶你走的更遠一點的——”許久,他自言自語。眼眸根本不敢看懷裏的人兒,H市在這個時候,雨霧朦朧一片,覺得景色始終沒有以前時候的美,可能,因為她要走了,沒有她在身邊的H市仿佛都不再美了,他的心,也驟然空空的。
沒有什麼可收拾的,她來也空空,去也空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