碼頭早點,水上賭約(1 / 3)

“不錯不錯!”唐蕭逸立刻起身走到翠微跟前,雙手接過盤子然後轉身,瀟灑的把那隻烤糊了的魚放到了衛章的麵前,“而且是姚姑娘烤的魚,剛剛我吃過了,簡直是人間美味。將軍,您慢用。”

蕭霖的嘴角抽了抽,心想這位唐副將您沒事兒吧?

衛章刀鋒一樣的眼神從唐蕭逸的臉上掃過。無奈,唐軍門的臉皮經過千錘百煉,早就刀槍不入了。

姚燕語皺著眉頭看了一眼衛章,忍了忍,還是沒忍住:“這邊馬上烤好了,那條……”

“挺好的。”衛章已經迅速的夾了一塊魚肉放進了嘴巴裏,一邊吃還一邊點了點頭,“味道不錯。”

“就是!”唐蕭逸笑眯眯的,“我說了嘛,姚姑娘這烤魚的手藝,那真是絕了!”

衛章理都不理唐蕭逸,自顧細心地剔著魚肉,仿佛那是世間最美味的東西。

姚燕語總覺得過意不去,便把翠微烤的幾隻清明蝦給他遞了過去。

衛章回頭看了她一眼,目光映了月色,竟是如水般的溫柔。

姚燕語一怔,一顆理性的外科醫生的胸腔裏居然湧起幾分旖旎的情思來。

她暗暗感歎,如果是蘇玉蘅或者韓明燦在就好了,她們兩個隨便誰都能出口成章,吟誦出幾句詩詞來應景。而自己——是真的沒有這個才情了。

姚延意察言觀色,發現自家妹妹對衛章的不同,無奈的笑了笑,低頭喝酒。

蕭霖則輕聲咳嗽了一下,說道:“姚姑娘,這魚也差不多了,一起喝一杯?”

姚燕語恍然回神,才發現自己坐在這裏很是不妥,於是盈盈起身,笑道:“不了,侯爺,將軍請慢用,我還有事,先回去了。”說完,微微一福,後退幾步轉身走了。

唐蕭逸‘哎’了一聲,想要說什麼,最終在衛章的眼神中把到了嘴邊的話壓了下去。

妹妹脫離了某些人的魔眼,姚延意的心裏終於舒服了些,便舉起酒杯來朗聲道:“來,再幹一杯。”

主人家相邀,自然不能拒絕。於是,其他三個男人都舉起酒杯,叮的一聲碰了一下,各自把杯中酒喝掉。

姚燕語回到船艙裏,才發現自己身上都是煙熏火燎的味道,於是皺著眉頭叫人打水洗漱。之後又換了一身衣服。半夏輕著腳步端著一碗魚片粥進來:“姑娘,嬤嬤專門給您燉的魚片粥。”

“嗯,放在那兒吧。”姚燕語自行係好衣帶,又把散開的長發梳理順滑,鬆鬆散散的編了個麻花辮斜斜的從肩膀拉到胸前來,用一根淺桃色的絛子綁住了發梢。

梳妝台上放著一麵嵌在桃木雕花手柄裏的小鏡子,是姚燕語的玻璃場裏新做出來的產品,用幹淨的玻璃塗上一層水銀,就是所謂的西洋鏡了。

這鏡子跟現代的鏡子基本差不了多少了,影像可謂纖毫畢現,比銅鏡搶了百倍。

鏡子裏,青春少女美顏如玉桃腮帶春,眼角眉梢都帶著無限的情意。

有人說,感情的世界,迷幻重重。

有的人看清了方向,勇往直前。而有的人卻常常在岔路口走失迷途,弄得狼狽不堪。

從古至今,有多少感情,可以等到流年暗換了容顏也依舊不會更改?隻怕曾經有過的交集終究會離散。執手相看的,終會成為背影。

一直以來,麵對感情姚燕語都是理智的,她希望自己是前一種人,可以把握方向,勇往直前。否則她寧可不走這條路,不進這個迷宮。

可是,聽著窗外傳來的朗朗的笑聲,她又不禁想起之前姚鳳歌說的那句話:等到了那一天,你有了願意為了他而不顧一切的人,我與哥哥們是攔也攔不住的。

這一天這麼快就到了嗎?姚燕語看著鏡子裏的自己,無奈的苦笑。

今天自從開船,一直到那個人出現,她的心裏都是空落落的。

翠微他們都以為她是為了韓明燦和蘇玉蘅的離別而傷感,其實隻有她自己知道,這一天下來,心裏想的隻有一個人,隻有一件事。

他怎麼還不來?他為什麼還不來?他失約了,還是因為什麼原因被皇上取消了南下的行程?

總之,滿腦子想來想去,都是他一個人!

“姑娘,粥要冷了。”翠微輕聲說道。

“哦。”姚燕語回神,接過粥來小口小口的吃。

窗外不知誰說了句什麼,引得蕭霖和唐蕭逸大笑起來。

姚燕語也跟著微微一笑,好吧,喜歡就喜歡吧,能喜歡一個恰好也喜歡自己的人,也算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吧。

就算前路迷茫,雲霧重重,誰也不知道將來會發生什麼事情,更不敢說這樣的感情一定開花結果。但是既然真心喜歡了,就應該不辜負這喜歡一場。

雲天河上的夜晚不算安靜。有呼呼的風聲,也有潺潺的水聲。

姚燕語側臥在陌生的床榻上懷裏抱著一個枕頭,閉著眼睛努力的睡,卻怎麼也睡不著。滿耳朵都是呼呼嘩嘩的聲音。

差不多已經三更天了,整個船上的人都進入了夢鄉,連旁邊地鋪上的半夏和麥冬都起了輕輕地鼾聲。而她隻覺得自己身體疲憊不堪,腦子又格外的清醒。

實在沒辦法,她隻得推開盤膝坐在床上,按照《太平經》裏的記載的呼吸吐納之法緩緩地練習,以達到平心靜氣,調節身體機能的效果。

這件事情姚燕語堅持做了這半年多,已經十分熟練了。

之前是一邊做一邊翻自己的筆記,總是做了這個忘了那個,最後手腳動作都對了,又忘了吐氣納氣。

現在隻要閉上眼睛一進入第一節,便能平心靜氣的進入狀態。

河麵上,波瀾微起,星光寂寥,一彎月牙冷冷清清的掛在天邊,照得河麵上也是一片冷清。

姚家的這艘大船不遠處,有幾隻小船不快不慢的跟著。其中的一艘船裏,衛章靠在窄榻上閉目養神,旁邊坐著的是喋喋不休的唐蕭逸。

“姚姑娘真的很不錯!多好的姑娘啊,將軍你還在猶豫什麼?”

“將軍你也老大不小了。這終身大事也不能再耽誤了吧?而且說不定哪天邊關又亂起來,咱們還得提槍上戰場,你難道就一點也不著急?衛家總要留後吧?”

“而且,將軍你不成家,兄弟們怎麼好意思娶媳婦呢,是吧?”

“所以,就算是為了兄弟們,將軍你也得趕緊的啊!”

衛章被唐蕭逸聒噪的不甚其煩,皺眉怒斥了一聲:“閉嘴!”

“將軍你到底在猶豫什麼?!”唐蕭逸根本不可能閉嘴。今晚他算是看出來了,那姚姑娘對他家將軍也是有點意思的。你說這郎有情妾有意,兩個人還在這裏磨蹭什麼?

趕緊的提親,訂婚,娶媳婦,該幹嘛幹嘛去啊!

膩膩歪歪磨磨蹭蹭的,到時候煮熟的鴨子再飛了!哭都沒地兒哭去!

他家將軍在別的事情上都幹脆利索,唯有在終身大事上優柔寡斷,沒個男人樣兒!

唐蕭逸恨恨的想。

衛章心裏也很煩惱。因為他實在吃不準姚燕語是什麼意思。

這丫頭今晚怎麼不炸毛了?還那麼一副溫良恭順,謙和有禮的樣子?

難道是有蕭霖這個外人在的緣故?想著給自己這個將軍留點兒麵子?

這是不是就等於在乎自己呢?

衛將軍的心思千回百轉,最後還是沒有結論,隻得幽幽的歎了口氣,心想得了,反正接下來會兩多個月的時間跟會這丫頭扯在一起,在這兩個多月裏他若是搞不定這丫頭,以後也沒臉在混下去了,就跟前這幾個兄弟們也得把自己給笑話死。

唐蕭逸累了,兀自轉過身去睡覺。衛章一個人默默地想事情。

第二天一早,唐蕭逸一覺醒來轉身發現他家將軍依然保持著昨晚的那個姿勢,躺在那裏一動沒動,眼睛都沒閉上,於是呼啦一下坐起來,嚷道:“不是吧?將軍?”

衛章轉頭涼涼的瞥了唐蕭逸一眼,拉了拉身上的被子,轉身向裏。

“好吧,就算你值夜,一夜沒睡。現在輪到我了。”唐蕭逸歎了口氣,伸了個懶腰鑽出了船艙。

外邊陽光正好,又是新的一天開始了。

唐蕭逸看著不遠處那艘堪稱豪華的客船,微微笑了笑。

“唐軍門。”身後有人恭敬地叫了一聲。

唐蕭逸斂了微笑,清秀俊逸的臉上塗上一層冰碴,冷聲問:“除了昨晚值夜的人之外,其他人都起來了嗎?”

“回軍門,都起來了。”

唐蕭逸一揮手,指著茫茫的河麵說道:“按照原計劃,下水泅渡,前麵二裏路之外是個小碼頭,告訴兄弟們,可以去那裏吃早飯。”

“是!”身後之人拱手領命,轉身離去。

清涼的暮春晨曦之中,十八名勇士穿著單衣,義無反顧的跳入水中,水花翻滾後,便各自銷聲匿跡。蔚蔚水麵上片刻後便恢複了之前的平靜。

唐蕭逸滿意的笑了笑,抬手解開月白色的外袍,隻穿著中衣站在船頭活動了一下手腳,然後縱身跳入水中,也消失了蹤跡。

不遠處,靠在窗戶旁邊看風景的姚燕語愣了一下,一念閃過後又微微的笑了。

這些人都不是一般人,說起來若是換到現代的話可能跟特種部隊差不多了吧?之前還從來沒想過這個朝代的軍隊是怎麼接受訓練的,今天終於有機會見識一下了。

隻是,怎麼不見他們將軍呢?難道接受訓練的之後兵勇,將軍要搞特殊待遇?姚燕語靠在窗口等了半天也沒見衛章出來,心想官僚主義不要這麼嚴重好不好?

一個時辰後,船漸漸地往岸邊靠攏。

翠微上來回道:“姑娘,前麵是個小碼頭,馮嬤嬤說要上岸去采買些新鮮的蔬菜來,姑娘可有什麼要買的,叫她們一並帶回來?”

“船要靠岸?不如我們也上去走走。”在船上悶了一天一夜了,再舒服也是船上,裏裏外外那麼大點兒地方,悶死了。

“那奴婢給姑娘換身出門的衣服。”翠微說著,就去拿包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