叢林習馬,驗看新房(1 / 3)

韓明燦笑道:“你看她像是變了個人,之前穩重的有些木訥,處處謹慎小心,如今卻是一身的灑脫飛揚。看來皇上這婚事賜的好。”

韓家二姑娘隨著兄長一起上了馬,卻並不急著跑,隻是任由馬兒帶著他們在馬場上散漫的走著。

韓熵戉看了看妹妹,歎道:“姚姑娘的事情已經定下來了,看來還是一樁不錯的姻緣。不知妹妹心裏是怎麼想?其實我覺得蕭霖倒是個不錯的人物,聽說他在南邊也頗有成績,父親那日跟我說起他,還讚賞了幾句,說他身上沒有那些襲爵子弟的浮誇之氣,倒是個難得的人才。”

“他的確是個不錯的人才。”韓明燦輕輕地歎了口氣,明亮的眼神輕輕虛起,看著馬場林子的深處。他對自己的一番情誼她也明白清楚,隻是現在還真是不知道該怎麼回應他。

韓熵戉不願看見妹妹這樣,這麼多年了,之前是因為那道傷疤,現在又因為誠王府,他的妹妹本就應該就是活得肆意飛揚的天之驕女。

因此韓二公子微笑道:“妹妹何必想太多,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你是女兒家,不必思慮太多。家族恩怨什麼的,都不是你的問題,你隻要嫁的開心就好。”

“我是幸運的。”韓明燦笑了,“有父母兄長的疼愛。”

韓熵戉輕笑道:“所以,我們都希望你能嫁給一個全心全意待你,能給你一輩子幸福的人。若是比情誼,或許蕭霖比不上雲琨,比門第,靖海侯跟誠王府也差著千裏。”

說到這裏,韓熵戉提高了聲線:“隻是我的妹妹,本就該被捧在掌心裏活著,很沒必要去看誰的臉色。”

韓明燦笑得明媚:“我聽哥哥的。”

“那我回去就跟母親說,這事兒包在二哥的身上。”

“好啊!”韓明燦說著,掄起手中鑲嵌了五彩寶石的馬鞭,“哥,我們比一場吧!”

“好,比一場。”韓熵戉豪邁的揮起了馬鞭。

馬鞭清脆的響,被雨水砸的整平的馬道上,飛起一塊塊濕透的泥土,馬蹄聲急促如雨,漸漸遠去。

卻說姚姑娘縱然跟黑狼是朋友,也不敢騎得太快,身後沒了靠山,她還是有些緊張。

幸好黑狼也十分的懂事,跑得出奇的穩。隻是有一點,這家夥好像不怎麼聽話,前麵有個彎兒,姚姑娘想讓它拐,它卻不聽,直直的踩著林中青草往僻靜的地方跑去。

“哎!”姚燕語忙勒馬韁,想讓黑狼停下來。

黑狼卻不理她,隻載著她一路小跑穿過這片樹林,到了一條清澈的小河邊,慢慢地停了下來,站在河邊左看右看。

“你這家夥!犯什麼神經病,跑這裏來作甚?”姚燕語無奈的隨著它的目光看了看左右,此處清幽僻靜,倒是個不錯的所在,隻是連個人影都沒有,總叫人心裏不踏實。

“哎!我們回去吧。”姚燕語摸了摸黑狼的鬃毛,跟哄孩子一樣哄:“這裏一個人都沒有啊!一點也不好玩兒,回去吧,好不好?”

黑狼打了個響鼻,緩緩地走到小河邊,低下頭去喝水。

“嘖!”姚燕語歎了口氣,又看了看左右的風景,美則美矣,可……孤身一人騎著一匹馬,根本沒有賞景的心情啊!

有風吹過,叢林樹葉嘩嘩作響。喝水的黑狼忽然抬起頭來轉過去看。

姚燕語一陣緊張也轉過頭去看,並低聲嘟囔了一句:“你看什麼……啊?”我可以喊見鬼嗎?!姚姑娘長大了嘴巴,這人不是去了避暑行宮嗎?怎麼會在這裏出現?!

衛章今天穿了一件銀灰色寧綢騎裝,卻沒騎馬,一雙玄色緞靴踩著河邊的鵝卵石一步步的走了過來。

之前隻見他穿黛青色,鴉青或者玄黑等色,姚燕語總覺得很酷很帥,很威風英武。似乎那樣濃重渾厚的顏色才能配的上他這樣的硬漢,卻不料這種淺淺的灰穿在他身上居然也挺好。

他眉宇間的犀利依然在,目光依然深不可測,淺銀灰色絲毫不減他的冷睿,卻又憑添了一點邪魅。叫人看一眼,心便止不住的狂跳,失去原有的節奏。

黑狼像是孩子看見娘一樣開心的小跑過去,到了主人跟前還撒嬌般的蹭他的肩膀。姚燕語漸漸地緩過神來,嘟著嘴巴瞪他。

衛章緩緩地伸出手,低聲輕笑:“下來。”

就那麼兩個字,姚姑娘便像是受了蠱惑一樣,傻傻的伸出手去搭在他的手上,然後笨手笨腳的往下跳。

好像那些善於動腦子的人,四肢運動總是不那麼靈活,就像姚姑娘,明明那麼厲害的一個神醫,治病救人時所向披靡,下馬的時候卻連馬鐙都拖不利索,一個不小心又往下栽。

衛章麻利的把人抱下來,低聲歎道:“就你這樣的,還想學騎馬?”

被人家抱在懷裏,氣勢上總是弱一等,姚姑娘奮力掙脫後,方揚起小下巴:“為什麼不能?誰規定我不能學騎馬?”

“哎!”衛將軍搖了搖頭,歎道:“學了那麼久,下馬都下不來,回回往地上栽?而且我看你那樣子好像是根本心不在焉?你滿心思想什麼呢?”

姚姑娘頓時氣短——你丫對本姑娘使美男計,本姑娘能不心猿意馬嗎?

“走吧?”衛將軍低頭看著氣鼓鼓的姚姑娘,眼角眉梢都跳躍著笑意。

姚燕語氣惱的哼道:“走哪兒?我要學騎馬。”

衛章轉頭,下巴輕輕一抬看著樺樹林中:“去那邊,找個軟軟的草地,那樣摔下來也不疼。你得先把上馬下馬練好了再說。”

掀桌!你丫也太小瞧人了吧?本姑娘早就不摔了!姚姑娘恨恨的瞪著他。

躲在樹叢中的長矛摸著後腦勺笑了笑,悄悄地躲去了一叢灌木之中,尋了個舒適的位置躺了下來。最近忙裏忙外實在是太累了,不如趁機睡一覺。

然而好夢未至,便聽見不遠處一聲驚叫:“啊——”

長矛嚇得一個激靈趕緊的從地上爬起來循著喊聲看過去。

他家將軍一個眼風冷厲的掃了過來,長矛大總管又一個激靈縮了縮身子。哎呦我的娘啊!看那姿勢,將軍是在夫人快要落地之時才出手救人的吧?將軍你可千萬別閃了咱家夫人的腰啊!

“你混蛋!”姚燕語驚魂未定,腳都沒站穩就開始罵人:“你為什麼忽然打黑狼?!你想摔死我直說啊!”

衛章卻繃著臉,十分嚴肅的教導他未來的夫人:“你下馬的時候馬會動是很正常的事情,馬是活的,又不是石頭雕刻的,你還指望著它一動不動等著你下?”

“那你也要提前跟我說一聲啊!”姚燕語氣得半死,這混蛋跟下黑手害人有什麼區別?

衛將軍微微皺眉,又好笑的姚姑娘,反問:“馬要動的話,會跟你說嗎?”

“你!你……”姚燕語氣喘籲籲的等著欠扁的家夥。

“有我在,你怕什麼?難道我還真的會讓你摔下來嗎?”衛將軍看未來的夫人真生氣了,又輕輕地歎了口氣,還抬手把姚姑娘散下來的碎發攏到耳後,又溫和的問:“還練不練?”

“……練!”姚姑娘隻覺得一股氣頂到了腦門兒,根本不知道‘理智’二字是何物,一咬牙,轉身又爬上了馬背。

韓明燦和韓熵戉兄妹倆在馬場最長的一條跑道上比了兩圈,最後韓熵戉領先妹妹幾步遠先回到了起點。

“好久沒這麼痛快過了!”韓明燦一個漂亮的轉身從馬上跳了下來,英姿颯爽。

“是啊!妹妹的騎術大有長進。”韓熵戉笑著跳下馬,把馬韁繩丟給旁邊的侍從。

韓明燦接過丫鬟遞過來的帕子擦了擦汗,問道:“姚妹妹回來了沒有?衛將軍府上的那個奴才是個穩當人麼?”

翠微從營房裏跑出來,有些著急的問:“二姑娘沒找到我家姑娘啊?這麼久了……她……”

“她沒回來?”韓明燦嚇了一跳,“衛府的那個狗奴才呢?”

“也沒回來啊!”翠微著急的直跺腳,“這麼辦啊!萬一姑娘出事……”

“不會出事的。”韓熵戉勸道:“衛將軍的那匹馬很有靈性,而且,如果出事的話我們會聽見動靜。這一上午我們都沒聽見馬的嘶鳴聲,應該不會有事。那邊有條河,風景不錯,或許姚姑娘去那邊看風景了。我們過去找找她。”

“好!”韓明燦把手裏的帕子還給疏影,又牽過馬兒飛身上去。

翠微愣了愣,忙跑著跟上:“姑娘,奴婢也去。”

韓明燦回頭看了她一眼,無奈的伸出手:“來!我帶你去。”

翠微慌亂之中抬腳蹬上了馬鐙被韓明燦拉上了馬背,韓姑娘喝了一聲:“駕!”胯下駿馬便甩開四蹄朝著前方衝了出去。

“啊!”翠微嚇得閉上了眼睛。

“怕什麼!”韓明燦笑道:“我還能摔了你?”

“不,不是。”翠微趕緊的搖頭,就算是韓姑娘摔了她那也是她的榮幸,她居然跟韓姑娘騎一匹馬呢!韓姑娘一點都不嫌棄她是個奴婢,韓姑娘真好。

有韓熵戉在,找到姚燕語根本不費吹灰之力。他隻在拐彎處下馬看了一眼踩進草叢中的馬蹄印便確定了姚姑娘的去處,於是帶著妹妹往樹叢中尋去。

長矛找了點棉花塞在耳朵裏,躺在草叢中睡著了,因聽見馬蹄聲忽然驚醒從草窩子裏鑽了出來。

“二公子?”長矛頭上頂著跟茅草,睡眼惺忪。

“你在這裏睡覺?姚姑娘呢?”韓明燦很想給這刁奴一馬鞭,狠狠地懲戒這狗奴才玩忽職守之罪。

“呃,那邊。”長矛抬手指了指,韓明燦順著他的手指看過去,姚燕語剛好從黑馬上一轉身,利索的跳了下來。她那身煙紫色的騎裝衣袂旋了個漂亮的弧度,劃破了夏日裏濃得化不開的綠。

翠微花癡的拍手:“我家姑娘好厲害啊!”

長矛笑眯眯的看著翠微:“是我們將軍教得好。”

“衛將軍?”韓明燦這才注意到站在旁邊看著姚燕語跳下來再次轉身上馬的那個銀灰色的身影居然是去避暑行宮麵聖的衛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