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燕語果然帶著瑾月小姑娘回了將軍府,一進門小丫頭便撒歡兒似的在屋子裏跑。蘇玉蘅一進門看見小丫頭在屋子裏搖搖擺擺的跑,便驚訝的笑了:“月兒怎麼來了?”

“姑媽!”蘇瑾月爽快的叫了一聲,頭也不抬,手裏抓著個半青不紅的杏子就啃,然後酸的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咧著嘴往外吐。

“哈哈!”蘇玉蘅被她逗得笑彎了腰,拿了帕子去接過小丫頭吐出來的杏子,又給她擦幹淨了嘴巴,笑道:“你怎麼什麼都吃啊?哪裏弄來的這個?”

“那個姐姐給我的。”蘇瑾月隨手一指,指的居然是馮嬤嬤。又把屋子裏的人給逗笑了。

姚燕語換了衣服出來,見了蘇玉蘅笑道:“這些天你不在家,家裏亂七八糟的事情鬧得我頭疼,醫館那邊好幾天沒過去,院令大人怕是不耐煩了。你總算是回來了。”

“家裏這些事情姐姐就交給我好了,外邊的事情我幫不上姐姐,這點瑣事還是難不倒我的。”蘇玉蘅說著,轉手從丫鬟手裏接過茶盞遞給姚燕語,又問:“新玻璃場的事情姐姐忙的怎麼樣了?”

“嗯,最難辦的事情解決,其他的就不成問題了。”姚燕語低頭吹了吹茶,輕輕地啜了一口,又問:“蕭逸出去有兩天了吧?”

蘇玉蘅輕笑道:“可不是嘛,我回來還沒見他人影呢。”

姚燕語輕笑著拍拍她的手:“這幾天他們都忙,將軍也兩天沒見人影了。他們在一起呢,你不要擔心。”

“我才不擔心呢。”蘇玉蘅輕笑,“我隻擔心姐姐。”

“可別,這話若是讓唐將軍知道了,可不得恨死我了?”

“他敢。”蘇玉蘅輕哼。

“他當著你的麵不敢,回頭再跟我使壞。”

“姐姐還說,他現在怕姐姐比怕將軍還甚,哪裏還敢跟你使什麼壞?”

姚燕語想起自己因為婚事把唐蕭逸給作弄的那般樣子,不禁失笑。

正笑著,外邊忽然有嬰兒的哭泣聲,姚燕語便轉頭問香薷:“哪裏的孩子在哭?”

香薷便欠身應道:“是之前玻璃場抱回來的那個孩子,爹娘都死了,就剩他一個小娃娃,夫人說讓抱回來養,前兒馮嬤嬤叫人找了個奶媽子來,那孩子好像跟奶媽子不對付,動不動就哭。夫人莫要心煩,奴婢這就去說給她,把孩子抱的遠一些。”

說著,旁邊的烏梅便往外走,卻被姚燕語叫住:“慢著。”烏梅忙轉了回來,姚燕語又吩咐:“去把這孩子抱過來給我看看。”

“是。”烏梅應了一聲出去,沒多會兒果然抱了一個小奶娃進來。

七八個月大的孩子,小眼神什麼的都有了,就是不會說不會走,人也認不全。

姚燕語看著孩子長得倒是挺好看,烏眉大眼,長大了應該是個挺英俊的男孩子。隻可惜這麼小就失了父母。再想想他父母也算是為自己所累才丟了性命,心裏又生出幾分憐惜來,便伸手接過這孩子捏了捏他胖嘟嘟的小手,問:“這孩子叫什麼名兒?”

“回夫人,這孩子小名兒叫南哥兒。”

姚燕語皺了皺眉,說道:“他父母是南邊來的嗎?”

“是的,奴婢聽說他父母是二舅爺從南邊買來的人,所以才給這孩子取了這麼個名兒。”

“改了吧。”姚燕語看著懷裏依依呀呀的小孩兒,無奈的歎了口氣,“這孩子我養了,名字就改成……淩霄吧,希望他長大後能夠一衝淩霄,鵬程萬裏。”

“喲,這名字可真是好。”蘇玉蘅笑著讚了一句,又遲疑的問:“姐姐剛說要養這孩子……是怎麼個意思?”

“從今兒起,他是我的義子了。”姚燕語笑了笑,抬手揉了揉孩子有些發黃的軟發。這是明顯的營養不良的表象,她並不知道這孩子的父母是怎樣的人,隻是他們都死了,自己若是再苛待這孩子,又於心何安?

蘇玉蘅立刻就笑不出來了,微微皺了眉頭,低聲提醒:“姐姐,這可是大事兒,你不用跟將軍商量一下?”將軍府還沒有孩子呢,夫人就收養義子,這叫外人怎麼想?

姚燕語看著蘇玉蘅凝重的神色一怔,輕笑道:“這還用得著商量嗎?”

怎麼能不商量呢?蘇玉蘅有些著急,轉頭看了旁邊服侍的人一眼,示意眾人都下去。

琢玉忙欠身和香薷等人都出去並帶上了房門,香薷臨走時抱走了姚燕語懷裏的淩霄,琢玉牽走了蘇瑾月,屋子裏一時隻剩下了蘇玉蘅和姚燕語兩個。

“姐姐,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不好說?”蘇玉蘅握著姚燕語的手低聲問,“之前你受的傷……是不是還有什麼不妥?”

“沒有啊。”姚燕語輕輕地搖了搖頭。

身體是她自己的她豈能不關心?雖然之前一直不怎麼好,月事來的時候會疼,每日修習內息的時候也會有淤塞感,但經過這麼久的調養,這些症狀已經好多了。

而且太醫院的婦科聖手廖太醫也說了,假以時日,好生保養,不過一兩年的功夫就會複原如初,孕育孩子也不會有問題。

“那你這麼著急收義子做什麼?就算將軍不多想,府裏的下人能不多想嗎?這事兒傳到外頭去,還不知被那起小人說成什麼。”蘇玉蘅自然是設身處地的為姚燕語打算,一個工匠的孩子,不缺吃不缺喝的養大也就很對得起他的父母了,想要孩子自己生,何必多此一舉?

“他隻是個小孩子,現在沒了父母,若是我再不對他上心些,家裏的下人們又如何會對他上心?不用說別人,其實就連香薷她們也覺得這孩子是個麻煩,就剛剛我一問,她們就說叫人把孩子抱走。你說,如此這般,這孩子還能不能健康的長大了?”

姚燕語淡淡的笑了笑,不等蘇玉蘅說什麼又道:“這孩子又不姓衛,將來將軍若有爵位也不會給他承襲,我不過是想讓他健康的長大罷了。他父母的事情我也不會瞞著他,等他長大一些若是不願留在府裏,可以自己出去闖,我也不想多管。就如今的狀況,我隻是不想這小奶娃娃在府裏受什麼委屈。”

“如此而已?”蘇玉蘅輕歎一聲,笑了。

“不然呢?你當我自己沒孩子,想孩子想瘋了?”姚燕語失笑。

蘇玉蘅低笑著搖頭,她剛剛的確是有這樣的想法,所以才緊張了。

真正的母子之情是什麼樣子的呢?姚燕語輕輕舒了一口氣,靠在身後的引枕上。

上輩子,她是跟著父親一個人長大的,幾歲的時候母親車禍去世,父親為了她沒有再娶。到了這裏,一年的光景,送姨娘也因病去世了。她是在宋老夫人和王夫人的‘教導’下長大的。身邊是奶娘馮嬤嬤照顧。真正的母子親情,她好像從沒真正的品嚐過。

之前看見蘇瑾月摟著姚鳳歌的脖子說出那麼貼心的話,姚燕語承認自己的確的是羨慕妒忌恨了。隻是,收養淩霄,恐怕也不能填補這一份空缺吧?

她真的是很想很想有一個自己的孩子了。

這邊兩姐妹討論著有關孩子的事情,外邊卻因為徹查黎奴而把雲都城整個都翻了過來。

崖俊為了躲避這件事情攛掇著康平公主去了郊外的莊子裏,他腿傷未愈,許多實事兒都辦不了,但卻並不影響他討好女人。

說白了,為了達到一定的目的,放低些身份,使出點手段哄一個女人高興對他來說還是不難的。

何況,家國都沒有了,族人被滅了一次又一次,縱然他身為王室後羿,那點驕傲也不值錢了。

複仇才是最最重要的!

隻是康平這個蠢貨的一番作為,在京都裏掀起了一場翻天覆地的排查,之前他花費了許多心思見禮起來的情報網可以說徹底的費了。

那些藏在各權貴府邸的眼線十有六七都被戶部給監禁起來,更有不淡定的稍作反抗直接就被殺了。還有那些潛藏在軍營裏的軍奴基本也被轉走,可以說這一年多的苦心經營都化成了泡影。

而且,他感覺這並不是衛章的真正目的。那個魔鬼真正的目的肯定是自己,而他現在這樣做,也不過是想要讓自己嚐一嚐這萬般不能的滋味罷了。

夜色闌珊,燭光搖曳,寬大的床榻上香豔奢靡。

康平公主今年三十歲了,跟駙馬都尉梁峻成婚十二年,生有一子兩女。

隻是梁家書香門第,梁峻從小飽學聖人之書,卻沒修得聖人的胸懷。尚主不是他所願,是為了家族不得已而為。康平公主性子驕縱,從不吃虧,而且手段狠辣。梁峻但凡跟個小丫鬟有個眉來眼去,康平都能當著他的麵把那小丫鬟杖斃。所以十多年的婚姻生活可謂如履薄冰。

到了這個歲數,夫妻之間早就沒了什麼新鮮感,康平公主也厭倦了梁峻,所以開始悄悄地往公主府裏弄人。開始是一些俊俏的少年,但沒多久,康平公主就發現這些不知世事的的少年太過青澀,不能讓她體會那種極致的快樂。

這就好像是一個嗜辣成性的人去吃那些寡淡無味的湯水,全然沒有什麼食欲。隻是康平公主貴為公主,又不肯能去招那些粗魯草莽,長得不好看的人也入不了公主的眼。於是崖俊便應時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