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雀華告完了狀回到自己的屋子裏猶自氣鼓鼓的,田氏聽說她在外邊受了氣,還專程跑過來安慰,正說著讓老爺如何如何懲治那個莽夫,不行就讓老爺參他一本讓他丟官罷職,甚至下牢獄之類的狠話時王夫人便到了。
“你先出去!”王夫人看了一眼田氏,怎麼看怎麼討厭。當初真是瞎了眼,怎麼就挑了這麼個人給老爺做妾?早知道這樣,就算是賣妾也該看看出身和秉性的。
田氏不敢多言,忙低眉順眼的答應了一聲,轉身出去了,走到門口時猶自不放心的往回看了一眼,給姚雀華遞眼色讓她小心應對。隻可惜姚雀華低著頭沒看見。
王夫人又看了姚雀華的貼身丫鬟杏兒一眼,杏兒趕緊的福了福身,也出去了。
“聽說你今天很是威風,跑去你二姐姐的莊子上當起了主子來了?”王夫人淡淡的說著,走到裏麵在椅子上落座。
姚雀華趕緊的碰了一盞茶送上去,低聲啜泣著,說道:“女兒不敢。本是跟丫鬟們隨便說了幾句話,那葛將軍便忽然出來拿著刀子嚇唬我……”
王夫人冷冷一笑,說道:“隨便說了幾句話?你以為你說了什麼我不知道?你還沒回來,衛將軍和葛將軍的書信便到了老爺的手裏!你很給老爺長臉啊!”
姚雀華頓時驚呆,連哭都忘了。她完全沒想到那個可惡的壞人會來個惡人先告狀,更沒想到衛章居然護短至此,最後萬萬沒想到的是父親居然還相信了他們!
“太太,不是那樣的,我……”姚雀華在王夫人冷冷的目光裏回神,忙急著解釋。
“你不必說了。”王夫人擺擺手,說道:“是我從小沒有管教好你,老爺怪我我也沒話說。你這副心性將來嫁了人也是給姚家丟人,到時候連累父兄不說,還有可能因為你一家子遭了災禍。所以趁著還來得及,先好好地養一養你的性子吧。”
“太太?!”姚雀華不知道王夫人說的‘養性子’是怎麼回事兒,但她預感這次大大的不好。
“來人。”王夫人一聲吩咐,外邊便有兩個婆子應聲而入:“請太太吩咐。”
王夫人看了姚雀華一眼,淡淡的說道:“你們兩個幫三姑娘收拾一下東西,明日一早隨著她一起去新買的莊子上去住些日子,讓那邊的青山秀水潤潤她這性子。另外,為了更好地修身養性,你們監督三姑娘每日讀五遍《孝女經》和《節烈傳》,再看著她把《姚氏家規》抄寫三十遍。每日抄寫的第二日送回家裏來給老爺檢查,三十遍家規抄寫的都合格了再回來。”
“是。”兩個婆子麵無表情的福身答應。
“太太……”姚雀華雙腿一軟再次癱在地上。
每日讀五遍《孝女經》和《節烈傳》倒是沒什麼,隻是那《姚氏家規》曆經五世祖先修改,到了姚遠之這一代,已經完完整整的修訂了二十四冊!二十四冊家規摞起來足有兩尺多厚,讓她抄寫三十遍!而且,姚遠之早有規矩,抄寫家規務必態度公正,每一個字都必須認認真真的書寫,否則便是對祖宗的不敬。
在姚家,抄寫家規曆來是對子孫的懲戒,身為女兒被罰抄寫家規的,姚雀華當屬第一個。這簡直是從未有過的殊榮!
“你好生準備吧。”王夫人說完,把手中的茶盞一撩,起身走了。
姚雀華趴在地上半天沒起來,她原本還指望著中秋節的時候能有個機會跟外邊的姑娘們聚一聚呢。
她這兩年苦練書畫,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來雲都城跟那些貴女們比一比,看她這個出身江南的姑娘如何把大雲帝都的姑娘們比下去。
她還想有機會遇見豐公子,能為他撫琴一曲,或烹茶一杯,就算不能,看一眼也好。
隻是這一切美好的構想,都在這一瞬之間化為了泡影。
都怪那個該死的莽夫!都怪翠微那個小賤人!明明是微賤無比的賤民出身,卻被那惡鬼捧在手心裏。這一對惡棍賤女!早晚有一天要把他們踩在腳下!
不管是悲哀也好,憤怒也好,第二日一早,姚雀華便被兩個婆子服侍著上了馬車,出城往莊子上去了。
這一處莊子也是姚延意的主意置辦的,一直還沒時間修繕,莊子裏房舍雖然齊全,但一應用具擺設卻還沒來得及收拾,居住環境比家裏差了很遠。姚雀華養尊處優長這麼大,還是頭一次受這種罪,不過這也沒辦法,誰讓她命不好。
而命好的翠微和翠萍兩個,此時則被皇上召進了宮裏,和已經被封為素嬪的林素墨一起為皇上治療眼疾。翠微的針法是姚燕語親傳,她雖然沒有內力,但太乙神針的針法卻是不錯的。
翠微給皇上針灸之後,翠萍又為皇上做靜脈注射。林素墨負責每日的按摩和推拿。
經過這兩個多月的努力,皇上之前遺留下來的頭暈,頭痛等症狀已經明顯改善,雖然眼睛還是看不見東西,但已經有了光感,能夠感覺並區分明亮和黑暗的地方,這就是好兆頭。
做完治療之後,翠微和翠萍一起叩頭向皇上請退。皇上沒讓二人立刻出去,而是幽幽歎了口氣,問:“你們姚大人怎麼樣了?最近有沒有消息?”
“回皇上,我們大人的身體已經恢複了大半兒,但使用太乙神針所需的內息卻依然沒有頭緒。現在她應該正在虔心修習,太乙神針必須配以深厚的內息,才能發揮最佳療效。若沒有內息,就如下官一樣,需要極其長久的一段時間才能化解痼疾的。”
“哎!”皇上幽幽的歎了口氣,這些話他早就聽了幾十遍了,耳朵都聽出繭子來了,“就沒有個快點的辦法嗎?朕這個瞎子究竟要當到什麼時候!”
這話誰也不敢應,翠微和翠萍二人隻得緩緩地叩首,齊聲道:“請皇上恕臣等無能。”
“罷了!你們退下吧。”皇上無奈的擺了擺手。
從紫宸殿裏退出來之後,翠微抬手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悄聲跟翠萍說道:“剛可嚇死我了。”
“哎!也不知道夫人怎麼樣了。”翠萍幽幽的歎了口氣,看著這森嚴宮牆上的一角藍天。
“走吧,夫人身邊有將軍照顧,必然是妥當的。”翠微說著,加快了腳步。
翠萍忙跟上去,低聲問:“你就不想夫人?”
“想,怎麼不想。”翠微眯了眯眼睛,看著前麵戒備森嚴的宮門,“可想有什麼用?還不如仔仔細細的把夫人交代的差事辦好。這樣等夫人回來,一切都跟她在的時候一樣,豈不省心?”
“說的也是。”翠萍點頭應了一聲,二人已經走到宮門,各自拿出腰牌給護衛檢驗。
轉眼已是中秋,正是‘月桂樹飄香,蟹黃頂殼肥’的時候。
跟著師傅消失在山水之間的姚燕語終於在八月十五這日回來了。彼時衛章正在院子裏看著下人們搬東西,蘇玉蘅和阮夫人叫人送了三大車的東西來,吃的喝的用的一應俱全。另外還叫人說晚上他們幾個都來陪將軍和夫人來莊子裏賞月。
衛將軍正心煩呢,夫人已經三天不見人影了,這些人偏偏在這時候都成雙成對的跑來,故意氣人的是吧?將軍這邊一口氣悶在胸口裏沒出發呢,但見門口白影一閃,他家夫人回來了!
姚夫人腳步輕盈,麵帶微笑,一襲寬大的白衫無風自動,飄飄若仙。把衛將軍看的眼睛一陣陣發熱,他握緊了拳頭目不轉睛的盯著她一步一步的朝自己走,竟強忍著沒迎上去。
“看什麼看啊?不認識我了?”姚燕語在衛章的麵前站定,不理會旁邊下人們齊聲請安,隻笑眯眯的看著眼前這個雙眸噴火的男人。
衛章幾乎不敢跟她對視,眼風掃過旁邊的躬身請安的下人們,忽然抬手一把拉住她轉身就往後麵走。姚燕語跟著他快步往內院跑,一路腳不沾地。
“咣”的一聲,衛將軍一腳踹開房門,把裏麵正忙著收拾東西的香薷等人嚇了一跳。幾個丫鬟隻來得及回頭看見將軍牽著夫人進來,還沒等上前請安,便被吼了一聲:“都出去!”
“是。”香薷等人悄悄地看了夫人一眼,見夫人笑意盈盈好像沒什麼大事兒,便匆匆下去了。
衛將軍一把把姚燕語摁在床上,欺身上前把人壓住,一手扣著她的後腦勺一手和她十指交握,火一樣的氣息拂在她的臉上,目光凶狠的瞪著她:“居然三天不露麵,嗯?膽子越來越大了啊!”
姚燕語討好的笑著,試圖安慰家裏炸毛的這隻:“別啊,我這次真的有很大的感悟,而且,我的內息已經回來了。比之前的還強。”
“是麼?”衛將軍劍眉一挑,“那讓我來試試好了。”
“你試什麼試啊……唔!”姚燕語話音剛落就被狠狠地堵回去。
綿長而瘋狂的吻,把兩個人的氣息都吻亂。
“你個混蛋,大白天啊這是……”她抬手捶他的背。無奈力道太不夠看,對衛將軍來說勉強算得上撓癢,還挺舒服的。
“白天怕什麼?誰敢進來直接弄死。”衛將軍是真的火大。
“我要洗澡!我三天沒洗澡了!”
“做完再洗!我又不嫌你!”
“……”
於是,姚夫人被從頭到腳啃了個遍,最後連渣都不剩,洗澡神馬的連要求的力氣都沒有了,直接睡過去。不過吃人不吐骨頭的衛將軍好歹善後工作還不錯,叫人備了熱水把夫人仔仔細細的洗了一遍,用毯子裹著送去床上睡。
一覺睡醒已經是晚上,賀熙夫婦帶著吉兒,唐蕭逸夫婦帶著姚夫人的養子淩霄,葛海趙大風以及翠微翠萍都到了。中秋家宴被擺在後小院,左右分男女兩席。男人席麵上人都全了,女人這邊主位卻空著。因為姚夫人這會兒剛睡醒,還在月朦朧鳥朦朧之中。
“姐姐怎麼還沒來?”蘇玉蘅低聲跟阮氏說道,“要不我們去瞧瞧她?”
阮夫人偷偷地看了一眼衛將軍,悄聲說道:“將軍說一會兒就來,咱們還是等等吧。”
蘇玉蘅也偷偷地瞄了一眼坐在那邊主位上的衛將軍,見將軍的眼角帶著千年不遇的淡淡笑意,抿了抿唇,應道:“好吧,反正晚上也沒什麼事,不急著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