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也是她咎由自取。”衛章聽完後淡然冷笑,“就說後院女人多了麻煩多。”
姚燕語聞言不由得笑了:“喲,我今天可算是聽見了一句英明話了。”
“我什麼時候不英明了?”衛章已經趿拉著布鞋轉到她身邊去,一隻手把人攬進懷裏,另一隻手又撫在她的肚子上,岔開了這不宜討論的話題:“別家亂七八糟的事情我們管不著,我現在隻關心我們寶寶乖不乖?”
姚燕語不知道那根神經不對,忽然閃過一個念頭,遂那些後院女人的話題丟開,一本正經的問:“你喜歡男孩還是女孩?”
“男孩女孩都喜歡。”衛將軍也不傻,怎麼可能在這個時候惹夫人不開心?
嗯,意料中的答案,不過姚夫人還是不甘心:“如果這一胎是女孩呢?”
“女孩很好啊,長得像你一樣好看,然後再跟著你學醫術,成為新一代女神醫。等我老了,還可以看見年輕時候的你,多好。”
“那若是男孩呢?”姚燕語繼續追問。
“男孩更好了,我可以帶他練武,教他騎馬射箭。讓他長得跟我一樣英武不凡。嗯,等我老了,你還可以看見年輕時候的我,他還可以替我保護你,讓你想幹什麼就幹什麼,豈不是更好?”衛將軍笑眯眯的。
其實這番說辭真的很美好,很讓人感動。隻是姚燕語存心找茬,便故意崛起了嘴巴,不樂意的哼道:“哼,什麼叫男孩更好?你還是喜歡男孩的是吧?不然怎麼會是‘更好’?”
“夫人啊!”衛將軍幽幽長歎,“不得不說我真的很冤枉啊!你這明明就是挖個坑給我跳嘛!可憐我還跳的那麼歡天喜地……哎!我希望我們女兒將來千萬別跟你這當娘的學,不然你們兩個人一大一小,這府裏可沒有為夫的容身之地咯!”
姚燕語終於忍不住笑了,抬手推了某人一把,哼道:“呸!你這話什麼意思?我難道就是河東獅麼?!”
“不不不!河東獅哪有我家夫人萬分之一的好?我家夫人最多也是個善於挖坑給人跳的小狐狸而已。”衛將軍忙按住孕婦的雙臂,免得她揮來揮去的,再不小心傷了自己。
“你罵我是狐狸?”
“嗯,就算是狐狸,那也是個美麗勾魂的玉麵狐狸。”
“呸!又胡說!”
臥室裏麵嬌聲軟語,笑語連連。外邊,香薷看了一眼旁邊飯桌上已經擺好的晚飯,鼓了鼓勇氣,終於掀開簾子進屋去了。
城郊,一處不起眼的小莊子掩映在蒼翠的林木之中。大雨之後,莊子裏的窪地裏積滿了水,碎石子鋪成的小路也滿是泥濘。一輛油壁車棚的馬車穿過林間小路,不聲不響的進了莊子。
片刻後,馬車停在粉垣黛瓦的小院子門口,身穿墨色長衫一臉陰鬱的定北候蘇玉平從馬車裏下來,抬頭冷冷的看了一眼小院子的墨漆大門上陳舊的銅鎖,沉聲道:“開門。”
跟前的老家人忙答應一聲,從腰裏拿出一支生鏽的黃銅鑰匙塞進了鎖孔裏,把大鎖打開。沉重的木門‘吱呀’一聲被推開,蘇玉平皺著眉頭進了小院。
這是一道僅比尋常農家小院略精致些的院子,五間小巧的北房,左右各有廂房,院子裏青磚鋪地,隻種著一棵石榴樹,此時七月末,樹枝上累累碩果已經泛紅,有早熟的幾顆已經悄悄地笑開了口。
蘇侯爺顯然無心看著院子的景致,悶聲不響的進了正屋。
老家人忙跟進去用袖子擦幹淨了一把椅子請主子坐了,又要招呼人去弄茶水,卻被蘇侯爺止住了:“別弄那些沒用的了,人呢?提上來,我有話問她。”
“是。”老家人答應一聲,轉身進了東裏間。
他掀開東裏間土炕上的席子,叩開一道木板,土炕上便顯出一個地洞來。老家人側身下去,沒多會兒的功夫拉著一個發絲淩亂的女人上來了。
女人還穿著來時的衣服,湘妃色杭綢褙子,月白色綾子襦裙,若非麵頰紅腫,留著兩個模糊的手印,不難認出她便是定北侯府七竅玲瓏八麵逢源的二奶奶孫氏。
老家人把人帶到主子麵前隨手一推,孫氏便一個趔趄跌倒在地上。蘇玉平看著倒在地上的孫氏也不廢話,身子往前一傾,直接問:“怎麼樣,想清楚了嗎?”
孫氏冷冷的瞥了蘇玉平一眼沒說話。
“你不會天真的以為你娘家會保下你吧?”蘇玉平冷笑道,“我勸你別做夢了。你告訴我那些毒藥是誰配的,或許我還能讓你少受些罪。”
這幾天孫氏在這小莊子裏的地洞裏,不僅僅缺吃少喝,而且還跟老鼠作伴,從小錦衣玉食嬌生慣養的她哪裏受過這種苦?能堅持這幾天,無非是心裏懷著一定要活下去的念想罷了。
是的,她一直在等著娘家人來救命。她堅信她這些年為了娘家明爭暗鬥,做了那麼多事,父親和叔父一定不會讓自己慘死。
蘇玉平看她不說話,又冷笑道:“孫家跟四皇子暗通款曲,已經不是什麼秘密了。你雖然是個婦道人家,但也算是個有見識的,應該知道萬歲爺最不能容忍的就是皇子與權臣勾結,謀取皇位。你說,我若果把手裏的一些證據送到大理寺,孫家會怎麼樣呢?”
“你胡說!”孫氏咬牙道,“你若有證據,早就送上去了,何必等到此時?”
“早?”蘇玉平冷笑,“早幾天你還是我定北侯府的二奶奶,孫家倒黴,我侯府有什麼好處?”
“現在我也是定北侯府的二奶奶!”孫氏哼了一聲,為了顧及蘇瑾宣的將來,蘇玉安並沒有休妻,現在對外的說法是孫氏患了怪病,送莊子上修養去了。
雖然這隻是權宜之計,但孫氏也知道自己就算是死了,也是蘇玉安的正室妻子,也要按照正妻的禮儀風光大藏。否則他蘇玉安唯一的兒子將來就會被人詬病,沒有出頭之日。正是咬住這一點,孫氏才有這般底氣。
蘇玉平冷笑道:“你哪裏來的自信?因為宣兒?”
孫氏一怔,此時她才陡然明白,眼前的人是蘇玉平而不是蘇玉安。自己的兒子再好,也不是蘇玉平的骨肉。
“宣兒很不錯,隻可惜攤上你這個陰險毒辣的母親——前程堪憂啊!”蘇玉平冷笑。
“怨有仇,債有主。我做的事情跟孩子沒關係!他再不濟也是你的侄子,你不能對他下手!”
蘇玉平頓時暴怒:“那你就能對我的兒子下手?害了一次還不夠,還要來第二次,第三次!你這種毒婦就該下十八層地獄永世不得超生!”
孫氏被蘇玉平瞬間爆發出來的怒氣給震了,一時不知該說什麼好。
蘇玉平的怒氣也一發不可收拾,他一拍桌子站了起來,抬腿朝著孫氏的肚子狠狠地踢了一腳。
一個常年練武之人,又是暴怒之下。這一腳的威力可想而知。
孫氏‘嗷’的一聲慘叫被踹出去,‘砰’的一聲,脊背撞到牆角,整個人又彈回了兩步,腹背的劇痛讓她痛苦的蜷縮了身子,嘴唇被叫破,鮮血順著嘴角緩緩地流了出來。
“你可以不開口,我今天有的是時間。”蘇玉平看著緊咬著嘴唇的孫氏,冷聲說道:“而且我還帶來了幾樣好東西給你試試,讓你也嚐一嚐什麼是蝕骨之痛!”
蘇玉平說到做到,接下來孫氏受到的痛楚前所未有。她到底不是金剛不壞之身,身體的痛苦和精神的折磨雙管齊下,最後還是把提供毒藥之人給供了出來。
當然,如果蘇侯爺連這麼個女人都對付不了的話,他以後也沒什麼臉麵做蘇家的家主,更沒臉麵在雲都城混下去了。
下午,大理寺便接到了定北侯府的一張狀紙,狀告雲都城西門街一家名曰‘善濟堂’的藥鋪,告的是他們泯滅天良,配製巨毒,害人性命,謀奪錢財之餘又利用毒藥控製仕宦家族,以圖謀不軌。
按說,大理寺接受定北侯夫人被府中下人陷害下毒一案,本就應該查明毒藥的來源。隻是因為封岫雲的死和孫氏被暗中囚禁,侯府交上來的人犯不過是負責傳話奔走的小廝和婆子,連最先拿到毒藥的人也說不清楚對方的身份。下人隻招供出每次都是上麵約好了時間地點,他們隻負責給錢拿藥,其他一概不知。所以才有了以上,蘇玉平才不得不去私下審訊孫氏的事情。
善濟堂藥鋪是三年前開的,初時隻是個小鋪麵,後來還被莫名其妙的砸了一次。店鋪的掌櫃的當年也沒報官,就那麼忍氣吞聲的堅持下來了,這兩年藥鋪的生意漸漸地好轉,因為他們家的藥算得上是貨真價實,所以在雲都城裏也混出了一點小名氣。
隻是再有名氣也沒用,大理寺卿賀庸接到定北候送來的狀紙之後,立刻派人下去先封鎖了藥鋪,再把藥鋪的掌櫃及坐堂先生等主要人員全部拿下,也不等明天了,當時就開膛審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