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的陽格外豔麗,而我的胃,澎湃且鬧騰,黝黑的木窗效很好,瘦弱的大公雞脹著紅的臉蛋、長的脖子,聲音顯得格外嘹亮。
這是幾年的春天,我扶著水桶粗壯的大腿,從半米高的床上滑落在木板上。
我壯如牛的身體,可這肚子裏的孩子折騰壞了。該死的地主,把我搶過來,把我養到十八歲,讓我有了他的孩子,把我扔在這個上。
可恨、可惡,不值得我念。
咕咕作響的肚子,已經很難分楚是肚子裏的那個家夥在作,還是我的胃在為食物而蠕動。
我穿過門院,客廳蕩蕩,曾經熱鬧非凡的地主客廳,那是尊卑有,上座父母,下座少爺、夫人,丫鬟廳邊站,一頓早飯是能吃十幾個饅頭。
口水不爭氣的從我的嘴角出來,不能呆了,憶隻會讓我的胃液分泌旺盛。
剛開春的早晨,冰冷不大刺骨的淺水小溪裏。圓滾滾的屁股與我的頭成十度,剛好能與那竹竿高的朝陽對齊。咕嚕轉動的一雙大眼睛,正盯著手下的一舉一動,我承認,這一輩子,沒有比這專注的時候了。
一手扒草一手認摸索,也許能摸索出一隻兩隻的小蝦米。手粗觸碰到冰涼涼的東,手粗細,還有鉗子。哇,那一雙圓滾滾的眼睛,比我引以為傲的大眼睛還要漂亮。
眼疾手快的我立刻將蝦米揣進我那深藍色的大布衣口袋裏,深拍幾下,那麼多腳,那麼一雙大眼睛,可不能讓它跑了。
眯起我狹長的睫毛,舔舐著我幹癟的嘴唇,竟然還有胭脂膏的餘香。
刺激到味蕾的我,滿腦子都是幻:蝦米侵人心脾的香味從黝黑的鐵鍋中散發出來,我可不能浪費了那股香。是用蘆葦、還是用樹皮?將那股香味牢牢鎖住,就像餃子裏的肉餡,將肉的香味吸附在餃皮上。
算了,還是用粗樹皮的好,吃一頓,一天不餓。
“地主呀地主,老虎呀老虎!”
我哪裏有心聽這些話,在我的心裏,隻有那布口袋裏香噴噴的大蝦米。
“地主呀地主……”撤紅脖子幹瘦如柴,十幾歲的身子在風裏顯得單薄無力,圍成圈拍著手,在我耳邊喋喋不休,生怕我聽不到他們稚嫩的聲音一樣。
“哎呀,人都死了,還怎麼呀?”我說著。
“地主的小媳婦呀,天曬太陽呀,捋著褲腳呀,不害臊呀!”孩子們唱起來。
咬咬牙的我不開心了,這些個熊孩子,可不能耽誤我家燉蝦米呀,“走開呀!”我張開雙手,像是驅趕秋時候的麻雀一樣,“唔喲~~~~”
毛小子們在看到我布衣下那上下顛簸的肚子後,也道現在的我是社團的重點關照對,可不能隨意招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