圓網蛛——它們的財產(3 / 3)

現在讓我們看一下王冠圓網蛛,它們身上有紅棕色的蓬鬆的毛,每隻蜘蛛的顏色深淺不一,背上有白色的大圓點,形成三個十字。它的特點是在夜裏狩獵,白天躲著太陽藏在附近的樹葉裏,靠一根電報線和網上溝通消息。它的網和另外兩種蜘蛛的網從結構上和外形上都不相同。假如我惡作劇,讓彩色條紋圓網蛛到它的網上去做客,那將會是什麼樣子呢?

有一個大白天,在我的幫助之下,王冠圓網蛛的家受到了侵犯。當時網上是空的,主人正躲在樹葉下的小屋裏。彩色條紋圓網蛛一碰到網,電報線馬上就發出了警報;受到侵略的主人跑了下來,沿著網大步轉了幾圈,看到有危險,立刻又退了回去,沒敢去碰入侵者。

這邊,彩色條紋圓網蛛好像也感到不太自在。它到它的同類或者絲圓網蛛的網上之後,就會同主人開戰,戰鬥結束後立刻趴到網中心去。但這次網上是空的,它無仗可打,沒有任何人妨礙它占據網上最重要的位置——中心地帶,但是它卻一直站在我把它放上去的那個地方不敢動。

我用一根稻草尖輕輕地觸觸它。平時在它家裏,要是這樣碰它,它早就和其他的蜘蛛一樣,使網發出震動,向侵犯者發出警報了。可是這次卻沒有,盡管我反複地騷擾它,它還是不動,看上去好像被什麼東西嚇壞了。也難怪,在它頭頂上,還有一位敵人在高高的平台上盯著它呢。

它不動也許還有另外的原因。我看到,當我的稻草碰它,它想動的時候,抬腿有些困難。它抬起一條腿,下麵的絲線也跟著抬了起來,直到腿抬到一定的高度,絲線快要崩斷的時候,絲線才又縮了回去。這可不像一個靈巧的走鋼絲的人應該有的步伐,而像一個局促不安的人在猶豫。也許這裏的網比它家裏的網結實,也許是網的質量不同,它腳底下的油使它還不能適應這種黏度。

就這樣一直堅持了好幾個小時,彩色條紋圓網蛛傻待在網邊上,王冠圓網蛛躲在它的小屋子裏,雙方誰都不動地僵持著,但看得出來,雙方都十分焦急。太陽下山了,慣於在夜間行動的那一位終於鼓起了勇氣。它從樹葉中的小屋裏爬下來,也不理會外來者,順著電報線徑直爬到網中心。彩色條紋圓網蛛被它的出現嚇了一跳,猛地一彈,這下倒好,它被彈出了網,消失在迷迭香的樹叢中。

我換了好幾隻蜘蛛做試驗,結果都是一樣。也許是網的形狀、結構,至少是黏性和自己的網不一樣,大膽的彩色條紋圓網蛛這時總是十分膽怯,不敢去進攻王冠圓網蛛。王冠圓網蛛呢,要不然就躲在樹葉中不動,要不然下來看一眼外來者後,又急忙跑回去。它在那兒一直等到晚上,在黑暗的掩護下,它才能有點勇氣,采取行動。可是一旦它出現在網上,就能把入侵者嚇跑,最多再撞它幾下。正義終於取得了勝利。

正義得到了伸張。但這次我們還是不要太稱讚蜘蛛吧。入侵者不去碰主人,是有許多原因的。首先,它的對手一直躲在高處,它看不見,不知道對手的實力如何。其次,就算把網爭過來,這網也不好用,因為王冠圓網蛛的網和它用慣了的網的膠質不一樣。冒著風險去爭一個沒有價值的東西,那不是傻瓜嗎。彩色條紋圓網蛛很清楚這一點,所以它也不去爭鬥。

可是被剝奪了網的彩色條紋圓網蛛一旦遇到它的同類或者是絲圓網蛛、遇到和它用同樣的絲織的網,那就沒這麼客氣了。馬上就將爆發一場你死我活,搶家奪產的殘酷鬥爭。野獸說,暴力高於公理。也許在野獸那裏根本就沒有什麼公理。動物的世界本來就是一個以吃為原則、弱肉強食的世界。人類在這最基本的本能之上,慢慢地在意識中建立了公理的觀念。這搖曳不定的、微弱的、神聖的燭光,在一代一代人的手中逐漸增大,最終將變成熊熊燃燒的火炬,把野蠻人的世界燃燒幹淨,把我們的世界徹底變個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