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9章 葉相公如何
錦瑟回頭看了一眼灶上的火，道：“葉相公，既是難得一見，我今日定要多做幾個菜，也好讓你和姐夫暢飲一番，現在，煩請你移步，想來姐夫也等著你了。”
錦瑟說罷回身，一把掀開了鍋蓋，馬上，氤氳的霧氣就掩蓋住了她的身影。
葉西風站在原地，目光裏的不舍毫不掩飾地流露了出來。
那蒸騰的霧氣使得錦瑟的麵龐在他的眼前朦朧不清，然而這一幕和他的夢境何其相似，他和錦瑟，始終像是一個在雲端，另一個在不可及的地方仰望。
他正是仰望的那一個。
錦瑟這般冷淡，他隻能做個識趣的君子。
錦瑟忙活完，解了圍裙就回了臥房。
在廚房裏呆了這半日，錦瑟的頭發有些散亂，衣裳上也沾染了油煙氣，但錦瑟呆坐著，連掉落在額前的碎發都懶得整理。
蘭芝忽然推門進來，叫錦瑟猛然回神。
蘭芝上下打量著錦瑟，嚷道：“怎麼不換了衣裳，臉也該洗洗。”
蘭芝說完揚聲喚來春念，叫她打水來伺候錦瑟梳洗。
待錦瑟洗了臉坐到妝台前梳頭，蘭芝道：“是不是在怪姐姐？你在宸王府過慣了衣來伸手的日子，回家來卻被我這樣支使，心裏頭有怨氣吧？錦瑟，咱們到底是普通人家，那些富貴好比是天上的煙雲，生來就不屬於咱們這樣的人……”
“姐姐說的是什麼話，我哪裏會有什麼怨氣？就是在王府，我也不是什麼都不做。”錦瑟聽得好笑。
蘭芝續道：“不過，離開宸王府雖然沒有了榮華，衣食無憂卻也不成問題，錦瑟，我跟你說句掏心窩子的話，萬一有那一天，你看，葉相公如何？”
錦瑟就知道蘭芝打的是這個主意，隻是她已經有了心理準備，這時候很能忍得下去。
錦瑟慢慢地挽起頭發，從銅鏡中望向蘭芝：“姐姐，你就這麼篤定王爺會出事？你可知道，萬事都瞞不過王爺的眼，若是將來叫王爺知曉你現在的張羅……”
蘭芝立即打了個冷戰，卻仍是道：“這是相國府裏傳出來的信兒，十有八九是真的，再者說了，我不是說了萬一麼，我為你打算有什麼錯，我是好心！”
蘭芝說完，嗚嗚咽咽地哭了出來。
錦瑟十分無奈，瞧見蘭芝抖著的雙肩瘦可見骨，隻得溫言勸道：“姐姐，將來的事情我自有打算，如今你的身子最要緊，就算是為了肚子裏的孩子，你也得少思少慮，安心養好身體才是。”
錦瑟原本合計著多在家裏住幾日，也好和姐夫一道勸好姐姐，叫姐姐為了身體打掉這個孩子，誰知姐姐還操心著她的事情，居然把葉西風扯了出來。
此刻看來，這事情很是棘手。
蘭芝抬起淚眼看著錦瑟：“我早就知道，我這一胎實在不太好，可是我寧願舍了自己的命，也得把這個孩子生下來，我口口聲聲是為了你，其實，我是為了自己啊！”
蘭芝的嗓音陡然拔高，雙手死死地抓牢錦瑟，說道：“萬一我扔下孩子去了，你是孩子的姨母，他到底要靠你照拂著，隻有你過得好，才能分出心神來給他疼愛，錦瑟，你說我自私也好，還是怨怪我也罷，我也是沒了辦法啊。”
蘭芝這樣淚眼婆娑，錦瑟忍不住也哽咽了。
錦瑟最知蘭芝這些年來求子的艱難，她如何不想蘭芝順心遂意，然而事實擺在眼前，依著蘭芝的身體狀況，萬萬不能留下這個孩子。
思及此，錦瑟咬了咬牙，狠心道：“姐姐，既然這樣，不如就不要這個孩子了吧，你還年輕，將來總有機會。”
“你胡說什麼？”蘭芝猛地甩開錦瑟，雙眼立刻變得赤紅：“你好沒良心！”
蘭芝的激動在錦瑟的意料之中，錦瑟隻得更加小心，以免惹得蘭芝怒火更甚。
不想錦瑟剛要開口，蘭芝忽地跳了起來，指著錦瑟鼻尖叫道：“我就知道，你和我不是嫡親的姐妹，你待我始終隔著一層，遇到事情了你當然要把我推開，你放心，我再不會求你，我要是生下這個孩子死了，就叫他落到後娘手裏好了，隨他吃苦受難，那是他的命！”
“姐姐！”看著蘭芝就要暴走而去，錦瑟急忙喝止她：“既然你心裏什麼都明白，為何還要苦留住這個孩子，豁上你的性命不說，還要擔心他遇到厲害的後娘，不如現在就舍棄了他，也省得以後遭罪。”
“你！”蘭芝渾身都在發抖，回頭恨恨地瞪著錦瑟。
錦瑟與蘭芝對視，其實一顆心都揪了起來。
她是擔心蘭芝會氣急了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