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血狀
清雍初年,山東泰安下莊村有一商,姓蕭名奇,靠倒賣首飾為生。為賺差價,不辭辛苦,起早摸黑,至遠處賈之,獨來獨往,一單行商也。生性膽大,不懼妖魔鬼怪,豺狼虎豹皆不畏也。卻見忘義,欲熏心,一極吝嗇也。
晚秋一日,蕭奇行之過遠,歸時夜幕降臨。肩披褡褳行至無影山,翻山可見下莊村,距家不遠矣。借月,爬山,穿一樹林時,忽聞林中有朗朗讀書之聲:“學而時習之,不亦說乎?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人不而不慍,不亦君子乎?”於夜風習習中,速慢有序,抑揚頓挫。聞之大驚,荒山野,何人竟敢入夜於大聲讀之?
蕭奇駐步,豎耳細聞之,覺讀書聲宛如身邊作響,頓疑林中有鬼,警惕而生,拔出腰間攜帶匕首,疾聲喝曰:“朗朗乾坤,星月當空,孰家冤鬼於作怪乎?速現身見吾,若非,休怪吾用刃刺之!”喝聲落,讀書聲驟而止。朦朧月下,見林中閃出一白麵書生,身著白袍,頭戴葛巾,深施一禮,上曰:“仁兄,色已晚,不汝獨身行之,適才小生讀書,不慎擾之,望仁兄見諒。”喝問:“汝何人?家居何處?”書生答曰:“小生實言告,仁兄莫懼,吾絲毫惡,吾乃一冤死鬼也,家居不遠處,仁兄若不嫌棄,請至寒舍暫歇之。”聞之,心稍安,婉言拒之曰:“色已晚,吾急於歸,來日有空再登貴府訪之。”書生曰:“,現黑窄難行,恐有虎狼出沒,請讓吾小妹為仁兄燈照行之。”
書生言罷,拍手呼喚紫玉。一妙齡靚女應聲而至,手持一燈籠,燈籠內閃出熒熒藍,蕭奇火乃鬼火也。書生薦曰:“小女名喚紫玉,吾小妹也。”紫玉近,施禮曰:“適才吾兄讀書聲大,驚擾仁兄,小女為致歉,廂有禮矣。”蕭奇曰:“無妨,不必如客氣。”
紫玉禮畢,謂書生曰:“祁兄言,欲托人辦,今晚恰遇仁兄,何不托之?”書生上跪曰:“善也,小生有難,速仁兄為吾辦二,不仁兄可願否?”蕭奇忙上攙扶書生,曰:“快快請起。汝有何吾,盡言之,吾若能助,定助之。”書生起身,哀歎一聲,遂祥敘之:
書生姓祁名攸,山東臨沂人氏,一書香門也。弱冠時考中秀才,欲秋闈時入濟府考舉。叔父居於泰安,距省府近,欲投親叔父,後再入濟應試之。
去年立夏過後,祁蓧備足盤纏,告父母,攜一書童,騎馬出發。三日後,至無影山,已臨近泰安。色已晚,主仆二人夜宿於山下客棧,欲日翻山入泰安城,見叔父以安之。
日晨,主仆起身,至櫃台付店資時,銀袋錢。恰時,一旅客從櫃台過,見銀袋內白銀大量,足有餘兩,頓起歹,欲劫之。
歹徒祁蓧去泰安,無影山乃必經之,持刀伏於山腰候之。當主仆行至近時,歹徒猛從後躍出,揮刀殺之。主仆猝不防,斃於血泊之中。歹徒劫銀得手,遂掘坑將主仆屍草埋於山側,消屍滅跡後,持銀逃矣。
蕭奇聞罷,問曰:“不祁秀才有何?”未等祁蓧言之,紫玉上曰:“且慢,小女言,吾本山下陸家莊人,自幼喪父,隨母改嫁陸家,繼父陸衛酒色之徒,禽獸不如,見吾貌美,起歹心,欲非禮,吾拚死抗,咬斷左耳,暴怒,持匕首,將吾刺死,為遮人耳目,佯稱吾暴病而亡,將吾草葬於處,恰於祁兄側,故兄妹稱已多日矣。”祁蓧續言:“婚姻大應有媒妁之言,故懇仁兄為吾兄妹媒,結為夫妻,可願否?”
蕭奇點首,不問曰:“吾不懂陰間之,如何媒之?”祁蓧從懷內出一紙,曰:“乃婚姻文牒,已書畢,煩勞仁兄持牒至城隍廟燒之,閻王牒,經批示,則婚姻成矣。”蕭奇過文牒,入褡褳,慰曰:“易也,吾日定速辦之,除之,尚有何再?”祁蓧泣曰:“吾本仕途大,不遇劫匪而喪,吾死之冤也,吾誓報仇,現書血狀,請仁兄訟之泰安堂,歹徒不姓名,下顎左有一黑痣,如大豆般,請官府細查之。”祁蓧又從懷內出一紙,跪交予蕭奇,蕭奇過,閱,見狀紙確用鮮血書之,上書:小生姓祁名蓧,一秀才也,今年欲至泰安叔父家備秋闈科考,攜盤纏餘兩,行至無影山,突遭劫匪殺害,劫匪下顎左長有一似大豆黑痣,懇請青作主,緝拿凶犯歸案,為小生伸冤。謹呈。起訴:祁蓧。蕭奇閱罷收起,慰曰:“亦易也,吾日至泰安大堂,擊鼓伸冤,請縣大人查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