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坦誠的訴說,已經對他那些看來似乎令人莫名其妙的言行,做出了並不費解的很好很清晰的說明。我們從中已經可以清楚而鮮明地看到,男孩想去西北,去俄羅斯,以至於這天早上去找校長開介紹信,是年輕人一顆愛國心的表現,是年輕人可貴的理想,而不是病理性的妄想。一句話,男孩沒有精神病。
那麼,男孩寫給校長的信又怎樣解釋?
為了進一步的診斷,我們約定了第二次會話的時間,請男孩帶來幾篇以前的作文或日記,並帶來所學的那篇課文。
第二次來訪,男孩帶來他們的語文課本。那篇課文是餘秋雨寫的《道士塔》,裏麵談到敦煌文物流失國外的屈辱,其中有兩節特別激動人心。男孩說,最打動自己的就是這兩節。至於俄羅斯博物館有中國文物,是老師講課談到的。男孩說,當時在課堂上就很動情,很投入,周末又看了愛國題材的電視劇,就激情燃燒了。
這些情況,讓我們進一步看清了男孩言行的來龍去脈,進一步理解了男孩的似乎怪異的言行背後的心路曆程。
剩下來的,就是給男孩那似乎令人費解的信作出解釋了。
看了男孩平時的作文和日記,我發現這是一個很有文學天賦的男孩。他寫的東西都有一種散文的味道,文字很美,感情強烈。語言風格與寫信的語言風格一致。這樣散文化的語言風格,加上寫信時情緒衝動,在不了解背景的情況下,信中的語言就更難以理解了。
我請男孩用平實的語言“翻譯”信中的意思,流露的都是衝動的愛國心。男孩說,自己想去換回流失國外的文物,又想幫助貧困地區的孩子,又想到自己現在學業未成,所以有了生命的三個“三分之一”的說法。致於結尾的“圍著坐標原點旋轉”,是說自己的決心堅定不移。其實,不用“翻譯”,隻要了解了事情的來龍去脈,細心體察,男孩信中的意思也是可以理解的。這與精神病患者由於思維障礙導致的沒有中心的混亂的語言文字全然不同。
男孩知道我完全讀懂了他的心,晶瑩的淚花中露出了笑容。
最後,我們就這個故事交流了感悟。男孩說經過幾天的思考,他懂得了有愛國理想,還要腳踏實地。應該學會擺正理想與現實的關係,為了實現自己的理想,為了報效祖國,現在,最重要的是在校園裏,踏踏實實地完成好自己的學習任務。
不久傳來消息,男孩已經在校園裏安心學習了,一切正常,學業又有了發展。大家懸著的一顆心終於放下來了。一個有驚無險的故事結束了。
與教師探討
青少年應該怎樣善待自己的理想?成人應該怎樣讀懂青少年的心靈?我們身為人師者應該怎樣走近學生的內心世界?相信故事會留給我們深深的思考。
從前麵的案例中我們看到,險些蒙冤精神病男孩的種種言行,其實都是青少年心理年齡特征的表現。比如,男孩的愛國熱情高,理想主義情節重,考慮事情不夠理性,說話做事容易衝動,容易情緒化,容易脫離實際,容易異想天開,這都是青少年學生共性的心理年齡特征的表現。再如,男孩語言文字的散文化,感情色彩濃烈,語言行為有較多戲劇特征,這又是青少年學生個性心理特征的表現。如此等等不同於成人的表現,就容易被成人認為是出現了精神障礙,甚至錯當成精神病。
我們既要防止把精神障礙錯當成心理問題,免得延誤了治療的時機;我們也要注意防止把心理問題錯當成精神障礙,讓學生蒙冤“精神病”。
在教育實踐中,我們常常抱怨說學生不懂老師的心,其實,更多的時候是我們不懂學生的心,用學生的話說,是白天不懂夜的黑。因而,學生的心靈陷於迷茫的時候,我們束手無策,甚至是幫了倒忙,讓學生心靈陷於更深的迷茫。
作為教師,也許不一定具備豐富的心理健康知識,也許不能進行很專業的心理輔導,比如對於精神分裂症的診斷,比如對於意象對話的操作,我們不一定非要成為行家裏手。但是,我們一樣可以也應該走近學生的內心。
我們怎樣走近學生的內心?
隻要少一些自以為是,少一些武斷專行,多一些細心體察,多一些交流溝通,我們都能向學生的心靈世界走近一步。比如,前麵的案例中,教師和家長隻要耐心溝通,耐心交流,細心體察,細心傾聽,就不難讀懂男孩的心聲。真的,再說一遍,教師未必具備豐富的心理健康知識,但是教師可以也應該具備必須的耐心和細心。還以前麵的案例為例,教師和家長如果有了足夠的耐心和細心,是可以一步步走近男孩那顆愛國心的。一定的。
有了這樣的耐心和細心,即便某些學生確實出現精神障礙,教師也可以及時發現端倪,及時和學生家長聯係,及時促成專業診治。
目前,我國中小學大多開設了專門的心理健康機構。當教師發現學生有些心理異常時,及時求助於專業的心理教師,就是對學生最現實的幫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