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歆看著古驁,半晌,方微微一笑,道:“漢王何需多禮?不如上些酒菜,我們慢談。”
古驁笑道:“是我不查,懷兄從上郡來,一路上辛苦勞頓,該有酒菜以犒。”說罷古驁招呼侍者上了佳肴陳釀,兩人相對而坐。
古驁親自為懷歆把盞:“懷兄,可否小酌一杯?”
懷歆道:“痼疾既已痊愈,有何不可?”
古驁為懷歆滿上酒:“懷兄,你說我眷戀窮城,偏安一隅,有三患伏其中,不知如何方可解此三患?”
……在古驁與懷歆對坐相談的時候,虞君樊正從城外接了送來古疆的車隊,那護送車隊從漢中前往漁陽的,正是田柏之長兄田鬆,他此行不僅帶著古疆與其奶媽,亦帶了田小妞的嫁妝。
錦簇的火把照亮了來之車駕,也照亮了來人的麵孔。田鬆從馬車上跳了下來,低頭理了衣襟,捋了袍袖,上前幾步,作禮道:“虞太守,下官乃漢中別駕田鬆,久仰高名。”
虞君樊亦翻身下馬,上前還禮道:“田公子遠道而來,莫講虛禮,快隨我往漁陽城中歇息。”
“誒。”田鬆頷首,虞君樊笑道:“疆兒一路上還好罷?”
田鬆道:“世子一上車就睡著了,與太夫人離別的時候,哭得狠了,路上又顛簸,剛才下官看了他,方才醒呢。”
話音未落,車裏就傳出了一個稚嫩的聲音:“田鬆,我父王來了嗎?”
田鬆忙走到車前,隔著簾子,道:“漢王在城裏等著你呢,再等一會兒啊。再等一會兒,世子就能見到漢王了。”
“那剛才與你說話的是誰?”
“是虞太守。”
“義父!”簾子被拉開了,隻見一個粉雕玉琢小男孩兒,被嚴嚴實實地包裹在錦衣中,好似玩偶一般精致,臉上還殘著風幹的淚痕,表情卻是一副小大人的模樣,他望著虞君樊的方向道:“義父來了?”
“等你等了好久呢。”虞君樊笑著,也走近車前,側身遙指道:“……疆兒,你瞧外麵,我身後那座城,就是漁陽城了。你父王在此修城防,抗戎人,乃是中原的北麵長城,天下人都敬仰的。疆兒要不要下車來看一看?”
古疆想了想,點頭道:“我要看!”
虞君樊上前一步,伸手扶住古疆,田鬆忙道:“世子小心些,要不我抱你下來罷?”
古疆卻一撇臉道:“不要,我自己走!”
虞君樊微微一笑,並不出言。古疆身小腿短,一步跨下,整個身子忽然都懸空、眼看要跌足,虞君樊在一旁不著痕跡地穩穩一托,便把古疆托了起來。古疆順勢在地上站直了,虞君樊牽著古疆,向前走了幾步,指了指漁陽城的城牆門戶,問道:“疆兒你看,氣派不氣派?”
古疆放眼望去,隻見夜色中,星垂平野闊,繁星好似灑在緞子上的寶石一般,閃爍微光。而其背後的蒼穹高遠寥闊,好像垂下的巨大簾幕,俯瞰著大地。
漁陽城上火把冉冉,如同一個一個的精靈,散落在身後絨緞般的天空中。襯得整個漁陽城如星火堡壘一般,帶了一股童話的色彩,又帶著一些北地異域的風情。
古疆自然無法分辨眼前的夜景究竟壯闊絢美在何處,他此時隻是睜大了眼睛,邁出小小的步子,往前又走了兩步,歎道:“好漂亮。”
虞君樊站在古疆身邊,微笑地看著他:“以後,你就會住在這裏了。”
帶著古疆一路進了城,在別館安頓好了田鬆,入了郡府,問及古驁在何處,侍者道:“懷公子回了,正與漢王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