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得意洋洋地收了爪子,搖頭晃腦地說:“小丫頭你不懂。這個啊,是天火符。”它說完轉向路一迢,“聽好了啊,往房間東南方向走,每兩步都照著畫一個……”
“我,我沒工具刻地板啊?”路一迢動了動自己手指。
狐狸用前爪搭了下腦門,做不出什麼表情的臉上硬生生逼出了一絲孺子難教的無奈。“這是符啊!隻要你記住了,寫對了,用什麼寫寫在什麼上效果都一樣,真正起作用的是寫符人的心誌。”
它說完看了路一迢一眼,又起身撲到藤蔓上去了。
這一回它的腳步很有方向性,看似左右亂竄雜亂無章,實際在將藤蔓往東南角落引。而那兒是房間的門,直通往樓梯口。
“先照它說的做。”葉時決定死馬當活馬醫,反正已無路可走,不如聽這狐狸一回,“你寫著,我保護你。”
她一使勁,從板凳上掰下一條腿,權當作胳膊長度的木棍,抽向跟前的藤蔓。
葉時其實沒學過什麼功夫。她這打架的實力,一點一滴全都是靠著實戰積攢而來的。她自小沒爹,小時候常有不長眼的孩子過來招惹。別的孩子被欺負了,還能回家告訴家長,讓爹媽幫著出氣,葉時沒父親好訴苦,母親又成日以淚洗麵,被苦日子活活磨成了林黛玉似的體弱多病,不僅照顧不了她,還要靠她照顧。她沒一個人好仰仗的。為了不挨欺負,葉時無師自通地學會了如何保護自己。要讓別人不招惹她,她隻能變得不那麼好招惹。
人和人打架,說到底,比得無非就是誰更狠。所以再人高馬大的對手,葉時都沒害怕過。左右是無後路可退,那就隻有不斷地向前,再向前。既然如此,即便麵前換成了她所不熟悉的妖魔鬼怪,又有何差別呢?
凳子腿抽到藤蔓上,大抵作用不是很大,連個印子都留不下,最多隻能讓藤蔓退開一點點。但這就夠了。大半的藤蔓在追狐狸,小半被葉時揍得略微後退,而路一迢能跟在她後頭,磕磕絆絆地用手指頭畫符。
如果葉時有餘力回頭看路一迢,她一定會覺得這場麵很好笑。
路一迢手裏既沒筆又沒紙,隻好用手指劃拉空氣。他記性極好,狐狸刻在地板上的字跡在葉時眼裏就是一堆亂線條,他竟然能看一眼就清清楚楚地記下來。他寫得頗為認真,就是麵前空無一物,讓他看起來就像在一路手舞足蹈。
“我不知道寫得對不對……”第四個符寫完,路一迢劃拉得手指頭都在抖,他不敢放下胳膊,著急地望著角落方向的樓梯口,“沒作用啊?”
藤蔓在房間那角堆成了小山,哪裏還看得見狐狸的影子。
“繼續。”葉時對路一迢說。他們快到門口了,她舉著那根凳子腿,扛住跟前甩過來的一根藤蔓。
第五個符寫了一半。
藤蔓像是注意到了他們,又或者說已經解決了那隻狐狸,好幾條正朝路一迢撲過來,試圖纏住他的腿。
葉時想打開那些藤蔓,誰料耳邊“哢嚓”一聲,手裏那根傷痕累累的凳子腿終於宣告壽終正寢。
路一迢的符快到最後一筆。他不能被打擾。
葉時心一橫,徒手去抓那逼近路一迢雙腿的藤蔓。
藤蔓纏住了她的胳膊,她身體一輕,被淩空舉了起來。
而那個符總算完成了。
“不錯不錯!”狐狸就跟看得見這邊似的,適時在角落裏大笑了聲。
一縷細細的金光從床頭櫃邊的地板上射出,連接了半空中另外五個符,形成一條起起伏伏的折線,最終沒入門口的藤條堆裏。
黑黢黢的藤條堆裏亮起一道更粗的金光,狐狸順勢從中高高跳起來,它身後的牆角是一個更大的符文,金芒之盛,叫人難以逼視。
在它揚起的大尾巴後頭,練成七星一線的金光倏然暴漲,隱隱可見火星飛濺,金紅色的光芒就如熊熊火光,籠罩了整間房間,還在繼續蔓延。
那藤蔓果真懼這火光懼得厲害,不敢觸碰到一點點,悉數潮水般後退。纏著葉時胳膊的那幾根也縮了回去,葉時摔到了地上,被路一迢扶起來。
“別怕,這火燒不到人。”一片火光中,狐狸輕巧落地,看著往樓梯下方急縮而去的藤蔓,小眼珠裏透著幾分與滑稽麵龐截然不同的冷靜,“我們先離開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