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一迢能理解小漠的心情。平時男孩在班裏沒人理睬,到了玩耍時間,其他孩子成群結隊地在做成城堡外形的滑梯之間穿來穿去,玩什麼都沒有小漠的份。男孩隻好坐在操場邊上,眼饞地看著同學們玩得不亦樂乎。隻有一個時間,這片操場是屬於男孩一個人的。那就是這大清早,別的孩子還沒上學的兩個鍾頭。
小漠一個人玩了一會,似乎有些累了,坐在最後一個滑梯上不再跑動。
路一迢走過去,在男孩麵前蹲下身。
“小漠渴不渴?要不要哥哥給你買冰棍吃?”他記得以前小漠特別喜歡吃幼兒園隔壁冷飲店裏的冰棍,每次都纏著他買。雖說眼下已是秋天,但他難得過來見小漠一麵,如果男孩想吃,他還是打算再滿足人家一次。
就是天是真涼了,男孩這半個小時跑東跑西沒停過,身上居然還涼颼颼的,連一絲熱氣都沒冒出來。
路一迢開始懷疑買冰棍是不是個正確提議了。
可惜話已出口,小漠看上去確實很想吃冰棍,挺激動地刷一下站起了身,拉著路一迢就往邊上走。
他走的方向是對的,不過幾步之後路一迢就覺出不對了,這幼兒園和外頭的街道隔著一堵圍牆,他們要出去可不是這麼走的。
“小漠,你……”他想出聲提醒,又看出小漠態度很堅決,隻好把話咽了下去。
男孩步子邁得很大,腦袋微微衝著前麵,拽著他袖口的五指煞是用力,足見是很迫切地要去某一個地方。
小漠想帶他去哪裏呢?
路一迢心裏的謎團越來越大。小漠已經走到了操場邊上,再往前一步就是圍牆。就在路一迢懷疑他是不是真想翻牆之時,男孩又轉了個身,沿著牆往與門相反的方向走去。
這是一條泥巴小路,連路一迢都從未走過。男孩帶著他繞到了幼兒園主樓的側後方。路一迢驚訝地發現這裏有一個小花園,估摸著有個七八平米見方,地上種了不少常見的花花草草,當中一叢深紅月季開得正好。空氣中隱隱彌漫著花香和另一股氣味,路一迢抬頭看見花園另一頭有條走廊。想必越過此處,就是幼兒園的後廚了。
“小漠你餓了?”他想不出其餘解釋,“那得再等等,食堂的叔叔阿姨都沒上班,我帶你出去吃點東西好不好?”
然而小漠並未接著往前走。
男孩停住了腳步,也沒接路一迢的話,就低著腦袋看那叢月季。
難道說小漠是要帶他來看花的?
路一迢隻好跟著看過去。
眼前的月季開得格外鮮豔,一朵又一朵肥厚的花朵團簇成五六塊,每一塊都足有幼兒腦袋的大小,沉甸甸地綴在綠葉子上,壓得有幾枝都垂到了地麵。
不對,不是垂到地麵。
路一迢用力眨了眨眼睛,又睜開。
地上那一團又一團紅豔豔的,哪裏是什麼花朵花瓣,根本就是濃濃血跡!
那幾團血色還在他眼前不斷擴散,往上攀升,仿佛地底裏有什麼東西,正掙紮著破土而出……
“不,不是真的。”路一迢緊閉著眼,搖著頭說,“是幻覺,又是幻覺。”
是這樣麼?
他的雙眼驀地睜開。
事情從一開始就有哪裏不對勁。
對了,周圍實在過於安靜。他跟著小漠一路走來,都沒有碰見第二個人。而本來這個時間,至少後廚裏該有後勤人員開工了。
他想了起來。
甘老師昨晚對他說過,今天幼兒園停課。
而小漠以前就算要提早進來,都必須請求值班老師為他開門。
今天值班室裏並沒有別的老師。路一迢睜眼的時候,小漠已經在裏麵了。
那麼,是誰給男孩開的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