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一迢則扔下了他,一骨碌爬出滑梯下麵,不顧自己滿身草和滿身土,拉著葉時看了又看。
“阿時,你沒事吧?頭暈不暈,手疼不疼?”
“還行。”葉時還穿著昨天那身運動服,頭發也沒梳,毛毛躁躁地披在後背上。她準是給操場上追逃的動靜吵醒,不假思索就拎著枕頭跑了出來,及時救下了路一迢和老韓的小命。“那是什麼玩意?”
路一迢轉身,看著厲鬼消失的地方,略帶惆悵地問老韓:“道長,小漠他……這個鬼,他是徹底消失了麼?”
“我看未必。”老韓慢悠悠地爬出來,看著像是受到了某種打擊,整張藏狐臉都透著無精打采,“厲鬼本就是因濁氣化形,沒了本來身軀的束縛,一般人的一般手段都無法將之徹底淨化。”
它說完抬起腦袋瞧了瞧葉時,小眼睛若有所思地眯了起來,似是在考慮葉時這還算不算一般人。
“還有一件事。”路一迢皺著眉,指了指那片花園,“我……我在那裏看見了血,人的血。”
他的“看見”自然和一般人的“看見”大有不同,而且更比尋常人的眼睛準上許多。謹慎起見,路一迢阻止了葉時和老韓直接去後邊花園查探一番的打算,先報了警。
江城警局本就處在對幼兒園兩個小朋友的失蹤案二十四小時待命狀態,一接到報警,不出一刻鍾就有大批警察將幼兒園包圍。
警方花了一個上午的功夫,將那塊花園挖了個底朝天,在月季花叢正下方兩米多深的位置,挖出了兩個孩子的屍骸。
不出意料,正是失蹤兩天的崔夢潔與陳亞安。時間不長,兩個孩子的屍體基本保存完好,辨認起來毫無難度。失蹤案就此升級為殺人案件,現場進進出出的警察都個個神情凝重。
作為提供如此重要線索的關鍵人物,路一迢自然得去做筆錄。
“你是怎麼發現那兩個孩子的?”負責此次案件的警察姓王,是個二十五六歲的年輕人,一頭略顯油亮的黑發往腦後梳得整整齊齊,搭上一張小白臉,看著不像個警察,更像個小開。他一臉狐疑地打量著路一迢,嘟嘟噥噥地說:“我們鑒定科的同事說,凶手處理得很細致,地麵上幾乎看不出一滴血。”
“我……”路一迢有些語塞,他總不好交代說自己有陰陽眼吧?在他眼裏,因暴力對待而橫死之人的屍骨上,總是會浮起血光。
他在裏麵回答問題,葉時背著書包站在辦公室外麵等他。路一迢毫不懷疑,假如他真被懷疑成凶手,阿時為了維護他,說不定連襲警的事都做得出來。
與之相比,撒點無傷大雅的小謊都不算什麼了。
“我有一些特殊能力。”路一迢語速很快地說,“我能看見一般人看不到的細節。幼兒園的甘老師拜托我替她值班,我一早起來在校園裏巡邏,路過花園的時候,一眼就看到了地上有血。”
“你這能力,天生的?”王警官問。
路一迢點頭。
“就跟最強大腦裏的選手那樣?”王警官眼睛開始放光。
路一迢有點臉紅了。
“有點意思哈。”王警官笑了笑,在紙上寫了幾行字,“路一迢是吧?江大碩士高材生。我媳婦兒也是江大的,她和她師弟們都是超神的心理專家。你們都是天才,我懂,我懂。”
路一迢哭笑不得。他很想說,不,你大概不懂。
發現他是江大學生之後,王警官對他的態度就好了許多。幾分鍾後,他的同事過來找他,估摸著是說了一些調查結果,王警官再回來的時候,表情更加放鬆了。
“兩個孩子的死亡時間就在前天半夜。”他告訴路一迢,“我們找人確認過了,案發當晚你一直在寢室。甘老師也說,她會委托你替她值班純屬巧合。好了,路同學,你沒事了。”
路一迢卻不覺得如釋重負。
他還坐在原地,雙手交握半晌,叫住了準備收拾材料送他出去的王警官。
“我能再多問您一個問題麼?那個,還有一個……叫莫小漠的孩子。你們有沒有他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