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夭遲疑道:“方才那位……季公子,說他是廣陵季家的人。”

王遠新看她神色變化就知她是想岔了,接話道:“確實,那季四公子素來愛挑釁人,與我們顧家的家風不符,故而我們公子同他並不相熟。”

時夭這才稍感放心地點了點頭,不再出聲了。

走在最前方的顧襲清忽而停下腳步:“等等。”

所有人跟著停下,卻不知是為何。

顧襲清靜靜感受了稍許,側首道:“秘境在動搖,許是要關閉了。”

秘境關閉之時最忌諱大肆動用靈力、隨意跑動,容易被卷入秘境亂流中去,最好的辦法便是開啟護體靈力,就地靜候。

時夭不由得睜大雙眸:“可是我的同門還……”

話音未落,周遭動蕩變得愈發明晰劇烈,時夭站立不穩地往後仰倒。這次可不是刻意為之,她身上披著的衣衫都險些散開,被人由後穩穩扶住。

還是顧襲清。

這次他總算將目光在時夭身上停留了幾息,清淡地道:“道友當心。”

一次是巧合,兩次就有些刻意了。況且還是這麼短時間內接連兩次的摔倒。

時夭簡直能從顧襲清那張冷玉雕刻的臉上看出幾分對於她拙劣行徑的嘲笑。

她低下頭,仿佛是羞愧得無以複加了:

“麻煩公子了……”

這稱呼之間的變化不難注意到,顧襲清卻像是毫無所感,微微頷首,之後便半側過身,一派的君子之風。

他唇色很淡,如今已經不是蒼白失血的顏色,卻仍舊不同常人那般,輕抿唇角這個簡單的動作就能顯出疏離冷漠的態度。

秘境動蕩改換隻在瞬息,時夭注意著周圍的狀況還得謹記著人物設定,裝得怯弱不堪。

顧襲清和王叔聯手開啟了一個以靈力築就的屏障,將所有人都護在其中,平安出了秘境。

時夭自然又是多番拜謝,隻是眉宇緊皺,愁緒揮之不去。

“江姑娘不必擔憂。”

王遠新出聲安慰道,“既然秘境已關,說不準姑娘的同門都已經安全出來了,你可有聯係上他們的辦法?”

時夭略為尷尬地答道:“外門弟子並無供以聯係的玉牌。”

王遠新“噢”了一聲,沒多說什麼。修真界雖沒有妖族那般弱肉強食,卻也是靠實力說話的地方,很多時候,強者本身就是道理和法則。

他委婉道:“想要再回到秘境已是不可能,不如姑娘先回到宗門,再做打算?”

顯然王遠新心知肚明,他前麵說的那些話帶了不少的安慰性質。江雪晴的同門不論有沒有出來,秘境都不可能再開,為今之計還是想想之後的路吧。

這也算是他給的忠告了。

觀察已久,王遠新不信自己還能再次看走眼。

時夭垂首,聲音輕了下去:“您說的極是。”

她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又抬起頭,看看王遠新,又看看一旁靜立的顧襲清。她猶猶豫豫地挪到了顧襲清跟前,行了一禮,貝齒輕咬下唇,很快鬆開:“敢問道友接下來是要往何處去?”

顧襲清道:“扶雲洲。”

他同人說話時,倒是一貫會看向說話人的眼睛,固然是尊重,然而那份不避不閃的注視哪怕平淡如水,也像是能照到人心底裏去。

“道友要去赴百宗會?”

時夭目露欣喜,話語中都透露出些許雀躍的意味,“我、道友能否帶我同行,我絕不多事,隻是借道友人多的隊伍回到扶雲洲上去。若有什麼用得上我的,道友隻管吩咐,可、可否?”

“江雪晴”不過是個小宗門的外門弟子,還失了法器與同伴,要從這小蒼山回到萬裏之外的扶雲洲,路上還不知道會遇到什麼事,會有這樣的請求無可厚非。

天高路遠,她有的是時間和機會奪走捆靈索。

時夭仰首專注地凝望著顧襲清,眼瞳清澈分明不含一絲雜質,滿是期待緊張的情緒。

顧襲清視線稍偏,望見她手指微微發顫,將糾纏在一處的指尖掐出了青白色而不自知,那輕薄細嫩的肌膚幾乎能窺見下麵的脈絡血管,好似馬上就要被她自傷得刺出血來。

顧襲清倏忽收回了這偏離的目光:

“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