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姐姐、哥哥、嫂嫂、侄兒、侄女,他們一個接一個地死去,最後隻剩下我了。”紅衣的嗓音很輕,語氣很淡,仿佛是在說一件發生在別人身上的事。
薑青沅聽得眉心緊蹙,“你活著就是為了報仇,所以你不願意離開嫣紅閣?”所有的親人都死了,活著的人何其痛苦。
紅衣細長的眉眼順著指尖從衣裙上劃過,緋色的紗衣輕盈半透,妖嬈露骨,最是受那些男人們喜歡。她沒有否認,坦言道:“我不會武功,做不了殺手,無法直接一劍殺了他。不是男兒身,做不了官吏,無法用權勢壓死他。我唯一的本錢,隻有這一身皮相。”
隻要能報仇,她什麼都願意做,更何況是一身皮相。
薑青沅看著紅衣,此刻她終於明白為什麼第一次見到紅衣時就心生怪異了。即便是衣著再妖嬈,妝容再媚態橫生,可依然掩不住她骨子裏的幹淨。
她自願留在嫣紅閣,周旋在各種各樣的男人中間,或掩麵媚笑,或嬌聲調情,但都隻是一層偽裝。褪去偽裝的麵具,她骨子裏是幹淨的,纖塵不染。
“紅衣,我可以幫你。”薑青沅正色道。她認真的,她想幫她,隻要紅衣開口,她甚至可以現在就去把白衍之綁來,讓紅衣殺了他報仇。
但,紅衣拒絕了,“薑姑娘,你的好意我心領了。”
“薑姑娘,多謝你的好意,但這是我的事,你沒必要牽扯進來。”
誠然,她初時刻意靠近薑青沅,跟薑青沅示好,贈她東西,都是有私心的,盤算著日後或許能派上用場。但那都是過去的想法了,當她同薑青沅接觸多了,心思也就慢慢淡了。
薑青沅聞言,當即表示:“我不怕。”
她不怕牽扯進去,也不畏懼白衍之這個丞相。
“為我的朋友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我很願意。”把白衍之綁來,這也不是什麼太難的事情,她可以辦到。
紅衣心下一怔。
朋友?
不,她不配。
紅衣不禁苦笑一聲,“薑姑娘,你是世上最好的女子。如果我還是從前的那個我,我一定要和你結成異姓姐妹。”
從前的她可以,但現在的紅衣不行。一個煙花女子,滿身汙穢,哪裏配和這樣好的女子義結金蘭?
紅衣在自卑,因為她是煙花女子而自卑。
薑青沅眉頭緊皺,“紅衣,其實……”即便是滿身汙穢又如何,掩不住她骨子裏的幹淨。
她剛開口,卻被紅衣插過話去,“薑姑娘,我知道你不介意。”
薑青沅能主動說她們是朋友,就已經表明了態度,她沒有看不起她,也不介意她煙花女子的身份。
“但我介意啊……”紅衣嘴裏發出一聲輕嘶,是歎息,是遺憾,亦是無奈。
紅衣別過臉去,悶悶地道:“薑姑娘,你走吧,去辦你的事,不必為我費心。你今夜帶回來的消息,已經幫了我很大的忙了。”
薑青沅沉默了一會兒,隨後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溫聲道了句“保重”,然後方才離開。
幾日後,京城五十裏外的官道上,一輛馬車靜靜地停在道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