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麵 對(2 / 2)

大媽歎一口氣說:“我也是沒辦法!”

母親笑了笑,道:“現在我想開了,他們兩兄弟都不在了,還計較那些幹什麼?我們也沒多少年活了。”

正向父親生前所言,我們兄妹四人,都生了男孩。父親想了一輩子的男孩,卻無法實現,諷刺意味的是我們兄妹四人都生了男孩,生男生女又如何,隻要孝順都是福。

多年以後我回到小城。二姐用神秘的口吻告訴我一些不可思議的事。鋼廠服務公司解散之前,父親一位生前的同事到我家拿一台汽車的發動機,說是他的,母親攔下說是父親生前就拿回來了,已經好多年,發動機嚴格說屬於公家。對方根本不顧母親的阻攔,強製性拿走。母親在後麵咬牙說他太欺負人了。過了一天,他買了一輛嶄新的摩托車,他和他的兒子在自家的房頭試摩托車,他兒子試開了幾次沒事,結果他一上去,踩了油門,摩托車直往牆上跑,他的頭立刻撞開一命嗚呼。接著,服務公司半年內連續去世了幾個人,都是絕症,那些人都在父親去世後對我家刻薄過。一時間,服務公司謠傳,說我父親在陰間開了車子要把服務公司的人拉走一批,害得有人在家跟我父親燒紙錢,特地跑來跟我母親說不要讓父親拉他走,他還是個好人。母親歪著嘴巴直笑,說大男人還這樣迷信。

這些事情聽起來有些玄虛,就象陽光投射在地麵的陰影,我搖了搖頭,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二姐和我並肩走在街上,初夏的天氣,我穿了一件淡藍色的旗袍,我們上了公交車,車上並不擠,有個中年男人往車上一個年輕女人身上靠,那個年輕女人瞪他一眼,閃到一邊,那個中年男人又往我這邊靠,下身抵著我,熱力往上湧,我瞪他,車子到站,他趕忙跳了下去,我也追了下去,那個男人橫穿馬路往小巷裏鑽,二姐看到我氣鼓鼓的樣子說:“幺妹真的變了很多,以前遇到這種事情隻會喊姐。”

有一天我在街上遇見小溪,告訴我一件事,袁麗被輕薄的有錢男人騙離婚,又甩了她,她隻好和以前的男人複婚,生活的並不如意。我隻是淡淡笑笑,同是女人,我還是希望她過得好,她的女兒十分可愛。其實我的心胸並不開闊,我知曉小溪的用心,但是我真的不介意了。世界上有些幸運的人,一生都在順境中而過,對於別人的痛苦隻是一種膚淺的隔靴擦癢的觀望,因為這些倒黴的事永遠不會降臨在他的頭上,他有資本嘲笑或擺出同情憐憫的姿態,直到有一天自己麵臨不如意,才知曉人生的不易,而當他一旦轉入坦途,又露出當初的得意。

世間隻有絕少的人不管他是否體驗或經曆,才會俯下心去聆聽人間發出的各種聲音,因為他了解所有不幸的來源。這與出身權利金錢無關,隻與良心有關。小溪正是絕少中的一部分。

春天,滿目的金黃,空氣中飄蕩著各種花香,我來到護城河邊仿佛看見當年在鄉下,放學途中,哥哥在和夥伴的爭鬥中一敗塗地,拿著磚頭站在高高的河堤上威逼我們三姐妹服從,我們身後是咆哮湍急的河水,隨時可以把我們吞沒,機智的大姐緊緊地抓住我和二姐的手衝上河堤,帶離我們逃出險境。

很多的時候,我們在人間播下了愛,就會收獲希望,種下了怨恨,就會結出惡果。愛的力量是最偉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