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麵 對(1 / 2)

第七十章 麵 對

小霞去世後, 水波的信三個月之後才來。我們之間有了隔膜,那層隔膜是小霞,無法回來的小霞,時時刻刻折磨著我們。我在想,如果那晚我不去小霞的宿舍,小霞不會過江,那麼她依然會站在我和水波的麵前,倒著走,手在空氣中上下搖動,講著廠裏的花邊新聞,逗引我們笑彎了腰。路過小巷子,看見賣零嘴的小吃,她會和水波你推我攘的搶著付帳。其實小霞愛過水波,比我愛得深,我和水波之間沒有愛情,隻是一種彼此的依賴和安慰。這一切,我在小霞故去後才看清。她記得水波什麼時候入的黨,什麼時候當的班長,而我總是漫不經心,過很久之後寥寥幾筆帶過,水波也是明白的,隻是他不說而已。

水波畢業再也沒有回來,他去了雲南。最後一封信,問我能不能給他一次機會,而我已成了別人的新娘。正象大姐當年燒毀強生哥的書信一樣,我把水波五年的信件用火點燃,升騰的火焰,烤著我的眼睛很疼,卻無淚。

逃避的婚姻隻是我懷舊的選擇。昏睡的兩性關係,隻有失意的沉淪和灰心。我不該保存觀海的書信和我的日記,毫無意義的書信讓人喪心病狂。所有的眼淚改變不了發生的悲劇,不僅毀了自己還要犧牲坤坤的一隻眼睛,肇事者得到了應用的懲罰,所有的對不起都無法改變生命的痛,徹骨的痛。

袁麗來了,她畢業之後在一家機關幼兒園工作,她在第一時間來我家看望我的母親,將我的事在當地報紙上大肆宣揚,就象一出鬧劇,她巴不得看我的笑話。

遠在南方的小溪給我打來電話,隻對我說了一句話:“你要想哭就哭吧。”

我一直都不是個好孩子,逃學,早戀,婚姻草率。我是僥幸的逃脫者,卻把無窮無盡的災難推向了我的家人。

我的家人原諒了我。當年美麗的大姐在家庭的打擊下,一點一點萎縮,臉上暗淡無光,再也無法回到從前,所幸輝哥多年不離不棄用他堅實的肩膀為她遮風擋雨,她才不至於跨下去。

大姐的嗓音裏全是哆嗦,哭聲在胸腔裏發不出來,抱著披散著頭發的我叫喊著:“幺妹,我該怎麼做,你才能好一點,我老了,沒辦法了,你要想開點。”

二姐在胸前劃十字,對我說:“我們都是有罪之人,讓上帝保佑你。”

其實要想開的是母親,坤坤一直是她撫養成人,隻是家人太善良。

我離開了小城,去了大西北,車子一過秦嶺,我便流了淚。有些人事,隻能活在記憶裏,無法再回頭。

十八年裏觀海跟我傳遞過各種消息。我一直沒有再見他。我早已不愛他,我愛的隻是我記憶中的青春。

母親老了,老多了。她和父親的三十年裏,沒有操過實質性的心。

在父親故去的十八年裏,又有多少的悲歡離合,數不盡。

父親病故後,鄉下的親戚消失了蹤影,伯伯大媽十幾年和我家來往稀疏,隻是過年時象征性的來下,怕母親問起堂哥,總說忙,來去匆匆,在家沒呆幾日。為什麼要躲呢?唯有大婆婆和小婆婆每年來看望母親。伯伯得了重病,大堂姐再多的錢也挽留不住他的生命,伯伯終於和父親去了同一個地方,兩家冰釋前嫌。母親對大媽說:“當年在鄉下,我好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