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這樣一則小故事。喬治做了一輩子的木匠工作,並且以其敬業和勤奮而深得老板的信任。年老力衰,喬治對老板說,自己想退休回家與妻子兒女享受天倫之樂。老板十分舍不得他,再三挽留,但是他去意已決,不為所動。老板隻好答應他的請辭,但希望他能再幫助自己蓋一座房子。喬治自然無法推辭。
喬治已歸心似箭,心思全不在工作上了。用料也不那麼嚴格,做出的活也全無往日的水準。老板看在眼裏,但卻什麼也沒說。等到房子蓋好後,老板將鑰匙交給了喬治。
“這是你的房子,”老板說,“我送給你的禮物。”
老木匠愣住了,悔恨和羞愧溢於言表。他這一生蓋了那麼多華亭豪宅,最後卻為自己建了這樣一座粗製濫造的房子。
同樣,每個作家都是在為自己建造“房子”。作為篇幅短小的小小說,不可能像鴻篇巨製那樣,形成宏大的敘事場麵,小小說隻能是一把小小的手術刀,永遠無法切向生活的縱深。作為一名小小說作家,更不可掉以輕心,僅僅滿足於隔靴搔癢,小打小鬧,無關痛癢,永遠遊離於生活之外,給自己建造出粗製濫造的“房子”。
知名作家衣向東說,責任感是一個作家走向成熟的標誌。小小說作家同樣不可忽視責任感和使命感這個問題。去年,我曾給一位朋友的長篇小說寫序,專門就生態問題談了作家的責任感。這篇評論在《文藝報》發表後,引起很多朋友的關注。我向來認為,作為一名有責任感的作家,理應關注現實,關注社會,關注生活,這樣的作品才能經得起時間的檢驗,才能更有生命力。然而,我在很多作家的作品裏,已很少再看到作家的責任感與使命意識了。處於紛繁驟變的當下,麵對各種利益的誘惑與驅使,小小說作家更需要一種擔當精神,隻有勇立潮頭,才不至於被時間的潮水而擊垮,而遺忘。
5.作家不是做生活的拓片
美國著名作家諾貝爾文學獎得主海明威說:“作家的任務始終隻有一個,那就是寫得真實。”
然而,我們有些小小說作家,總是把小小說寫得不倫不類,胡編濫造,脫離實際,以我們的閱讀經驗,很難與生活聯係在一起,一看就知道是假的,小說與生活總是產生“八千裏路雲和月”的尷尬局麵。當然,我不是提倡小小說必須照搬生活。我是說,現實主義也好,浪漫主義亦罷,但作者要必須建構有“根基”的房子。這座房子可以是五光十色,但決不能是海市蜃樓,遙不可及。古代的《詩經》,雖然短小,但都是輯錄生活中老百姓身邊的人和事,隻有生活與藝術的完美結合,才能經得起時間的磨礪與檢驗。
作家隻有將自己植根於現實生活,經過藝術再加工,寫出的作品才能真實可信感人。我發表的諸如《謀殺》《做人》《覺醒》《製造悲劇》等一大批小小說,都是現實主義題材的作品。在老家生活的那段時間,周圍的父老鄉親,無論遇到什麼事情都喜歡找我,希望通過我手中的筆反映他們遇到的問題。其實,發生在他們生活中的事情,隻具備一篇新聞的要素,並不是所有的東西都能寫成小說。我想,這可能是因為我以往的作品都是寫發生在他們身邊的人和事,使他們感到真切自然,所以才對我產生如此的信任。
需要聲明的是,我並不是要求每一位小小說作家,都去臨摹、照搬生活。我隻是說,每一位小小說作家,應該多寫貼近現實生活的作品,盡量少一些“風花雪月”的無病呻吟。作家不是做生活的拓片,虛構才是藝術的生命力。真正優秀的小說家,在根植現實的基礎上,一定會給自己安上想象的翅膀。
德國著名作家馬丁·瓦爾澤在“21世紀年度最佳外國小說(2009)”頒獎儀式上的演講時說:“所有值得一提的小說都在講述人們的情感衝突。當人們發現情感、發現整個存在都必須屈從現行的習俗、道德和法律製度的時候,衝突就會出現。所以小說是在為當代撰寫曆史。”
作為小說“四大家族”的小小說,自然具有小說的屬性,同樣需要塑造出獨特的人物性格來,寫人與人之間的關係,寫人的生存狀態與情感訴求等。麻雀雖小,五髒俱全。小小說應該像其他文體一樣,具有肩挑現實、關注生活的義務。生活有真善美,假惡醜,小小說也應流派紛呈,百花齊放,但千萬不要做無根的浮萍,遊離生活。隻有這樣,才能有小小說的繁榮與百花競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