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夷在房間的窗欞下,低頭看著手中的女紅針線,想起盧有心飄袂的衣襟,嘴角浮上一絲蜜意。冬日的暖陽好似盧有心溫柔的手,輕輕愛撫著她的長發,伴著和煦的清風,將歲月的塵埃蕩滌得一幹二淨。
辛夷手指上帶著頂針,尖尖的手指活像正南山中的嫩竹筍。她把線放在嘴裏抿了抿,對準針眼,屏住呼吸,一下穿過去。取出一塊方形的黛藍色上等綢緞,在繡花繃上繃好,用一塊畫粉照著盧有心畫的那幅桔梗花,臨摹成圓形玉佩大小,一針一線地細細縫著。刺繡起來飛針走線,如上下翻飛的蝴蝶。
大概是一邊繡著桔梗花,一邊想著盧有心,一心二用的辛夷不小心手一拐,繡花針紮到她白淨的手指,血珠頓時冒出來。辛夷疼得皺起眉頭,有點想放下針線改日再做。可一想到盧有心說要讓桔梗花荷包成為他們的定情信物,辛夷充滿幹勁,如同盧有心在為她鼓勁。辛夷用嘴吮淨手指上的血珠,免得綢緞和絲線沾染上血汙,忍著疼痛繼續繡。
刺繡,撚指,穿線挑針,一針一線,繡成款款荷包;執筆,鋪紙,調色揮墨,一筆一畫,繪出長長圖卷。兩個人之間的感情就像繡花,建立的時候一針一線,小心而漫長。可拆除的時候,隻需要輕輕一拉,就能完全抹殺。感情不是承諾過就能長長久久,而是知冷知暖,默默為對方去做瑣碎得不足為外人道的小事,日日年年。當你愛上一個人,就等於賦予他無限傷害你的權利。
隻要有盧有心肯定的回應,辛夷什麼都不怕,做什麼都值得。
辛夷認真做著針線活,把愛意纏繞成絲線,刺一首詩在心田,繡一朵花做荷包,不管這羈絆是緣深還是緣淺。
自從趙巧蓮與王樾那晚金風玉露一相逢後,兩個人的往來密切起來。與有婦之夫偷情,對方還是她的小叔子,趙巧蓮這個情偷得鬼祟而刺激。加之王鑒平日裏對趙巧蓮冷淡至極,壓抑太久的趙巧蓮遇見王樾就如幹柴遇烈火,趙巧蓮一逮著機會便找到王樾,使出渾身解數讓王樾與她春宵一刻,事後趙巧蓮都會回到房間熬一碗麝香柿錢湯服下。這讓王樾十分安心,篤定趙巧蓮已深深愛上他。
一個多月後的一天,天色陰霾得讓人感到壓抑。
得知王樾和趙巧蓮偷情偷得不亦樂乎,心裏有怨氣的唐晚星忍不住質問王樾:“你怕是假戲真做,對那個山野村姑動了真情吧?”
王樾目光瞬間淩厲:“我王樾是什麼樣的人,你難道還不清楚嗎?我與她偷情隻是為了讓她長期堅持服用麝香柿錢湯,不出半年,她必然再也無法遇喜。隻要王鑒沒有子嗣,他就翻不了身,到時候世子之位自然就是我的。等我成為下一任土司,你就是土司夫人。他朝‘龍宮’建成,我再力勸父親大人自立旗號,割據稱王,那麼我就是太子,而你就是太子妃。他日我繼承皇位,你便是中宮皇後!”
“我不像你把權位看得那麼重!”唐晚星白了王樾一眼,愁雲滿麵,眼睛裏氤氳著水汽,“我什麼都不想要,我隻希望你能恪守承諾。等到事成之後,你能與那個山野村姑斷了往來,安心回歸這個家,我和橋兒、株兒一直在家裏等著你回來……”
唐晚星的話還未說完,王樾一把抓住唐晚星的手,目光似水,對她說道:“晚星,任何人都可以不相信我,但是你不能不相信我啊!”
唐晚星淚眼婆娑地問王樾:“夫君,我還能相信你嗎?”
當天晚膳後,王鑒去了徐公家討教書法,大夫人蔡秋娘早早回房睡下。唐晚星見狀,知道今夜趙巧蓮又會來找王樾偷情。這是讓趙巧蓮服下避胎藥的大好機會,盡管心如針紮,唐晚星隻能隱忍,借故去給辛夷指點刺繡技法,離開她和王樾的房間,把歡愉留給王樾和趙巧蓮。
曼眼腕中嬌,相看無足厭。歡情不耐眠,從郎索花燭。
正當王樾和趙巧蓮在王樾的房中纏綿悱惻之際,門外突然傳來“砰——砰——砰——”的敲門聲!
這可嚇壞了王樾和趙巧蓮,二人麵麵相覷,屏住呼吸,不敢動彈。
門外傳來家丁吉喜的聲音:“二公子,您在屋裏嗎?二夫人讓我給您送來一碗貝母山藥羹。”
王樾忽然想起他忘了告知母親大人,今晚又與趙巧蓮有約了,一聽到是吉喜來送宵夜,頓時心安,隨口應和:“原來是吉喜啊!替我謝過母親大人的好意,我已經睡下了,就不吃了。你替我拿去東廚放著吧,明日再吃。”
可就在這時,門外緊接著傳來另一個聲音:“二弟,原來你在屋裏啊!”
如同一個炸在眼前的驚雷,嚇得王樾和趙巧蓮兩人手心淌汗,頭皮發麻,出了一身虛汗,跟見了鬼似的。
這個聲音不是別人,正是王鑒的聲音!
王樾心裏咯噔一聲,心快跳到嗓子眼,深呼吸強作鎮定:“原來是大哥啊!不知大哥深夜造訪所為何事?我已經睡下了,不如明日再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