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盧有心命懸鬼門關,醉盧瑀慘死箭樓山(1 / 3)

寒風淩厲地刮著枝頭的枯葉,在箭樓山山麓上鬼魅似地遊蕩。有的枯葉耐不住寒,一溜煙被卷走了。剩下的枯葉,拚命抱住幹癟的樹枝,死死抓住最後一抹生的眷戀。光禿禿的樹枝在狂風的咆哮中戰栗,搖曳不定,月怕冷似的躲進雲層。

狂風肆無忌憚,樹枝被刮得劈啪作響,在風中顫抖揮動,如群魔亂舞。冷風颼颼,直灌入辛夷衣襟。奇寒透骨,像針一樣穿透辛夷的身體,她顫著身子,提著燈籠,把鬥篷裹得更緊了。這個季節,這個時辰,箭樓山上的行人早已絕跡,飛鳥走獸一早就藏起來躲熱和,消失得無影無蹤。

從小就聽別人說過,箭樓山的賴子灣在前朝曾是殘酷鎮壓抗元漢人和番人的亂葬崗,辛夷不禁毛骨悚然。時間仿佛凝固靜止了,世間隻有辛夷一個人似的。四周黑漆漆的,死一般的寂。隻聽見“哢嚓——”一聲,辛夷踩斷了一根地上的枯樹枝,嚇得辛夷大腦頭皮發麻,似乎有無數雙綠幽幽的眼睛正在暗處緊盯著她,她的心快跳出來般,在嗓子眼徘徊流浪著。

深更半夜,荒郊野嶺,辛夷想趕快離開這個令人害怕的地方。可是她不能,她就算再畏懼也要咬緊牙關找到盧有心。辛夷提著燈籠的手顫抖不已,燈籠晃晃悠悠,燈籠裏的火光跟著忽明忽暗。

辛夷走呀,走呀,忽然間繡花鞋踩到一樣東西,沒有發出聲響,隻是有點硌腳。辛夷趕緊俯下身子把燈籠提近一看,正是她與盧有心的定情桔梗花荷包!

辛夷的心異常慌亂,前所未有的擔憂,宛如頭頂黑烏烏的蒼穹。這個意義非凡的桔梗花荷包,和辛夷腰上係著的是一對,是見證他們感情的定情信物。盧有心怎麼會把它隨意丟棄在荒山野嶺?

莫非盧有心遭遇到了什麼不測?

難以平靜的情緒讓辛夷頭昏腦漲,她全身緊張得像塊石頭,心沉得似灌滿了鉛不斷往下墜。月亮探頭探腦地從雲層裏出來,辛夷多麼希望心裏能痛痛快快地下一場雨,讓雨水衝刷掉所有的擔憂和惶恐。

辛夷提著燈籠繼續走,跌跌撞撞地穿過一片鬆樹林,地上滑溜溜的鬆針葉子讓她摔了好幾跤。辛夷咬咬牙,忍住疼痛,摸索著爬起來接著往前走。辛夷走著走著,來到一片開闊的荒草平坡。迎麵而來的風有些異常,夾雜著一股濃烈的泥土混合草木的味道。

“不對啊!這個季節到處都是枯枝敗葉,最近兩天也沒有下過雨,怎麼會聞得到泥土和草木的味道呢?”辛夷把燈籠高高舉過頭頂,不遠處有一個枯草堆垛子,在這個漆黑冷清的夜裏,特別像一座新建的墳墓。

辛夷靠近枯草堆,泥土和草木的氣味越發濃重。辛夷走近後細細一看,枯草堆周圍的泥土和附近的泥土相比,顏色截然不同,很明顯是才翻新過的,泥土裏的水分還很充足,土質還沒幹。翻土的最佳季節是亥月到子月,土壤還沒有霜凍的時候,這樣土壤翻動後就可以越冬。從冬季中期到春季早些這段時間,土壤經常保持濕潤冰凍,很難進行操作。土壤很濕很沉的時候不應該翻土,這樣會破壞土壤的結構,導致土壤的通氣和排水性很差,當地的農戶是絕不可能在當前這樣的臘月時節翻土的。那麼究竟是誰翻出來這麼多土,堆成這樣一個枯草堆呢?

辛夷細思極恐,惴惴不安,如激蕩的涪江水一樣難以平靜。驀地,辛夷發現枯草堆邊緣處的翻新泥土上,竟有幾滴暗紅色的液體!

“有心!有心……”辛夷辛夷提著燈籠的手霎時間軟弱無力,如同漲滿河槽的洪水,突然崩開了堤口。

一刹那間,辛夷異常英勇強悍,兩個三下挽起袖子,如同一個無畏的勇士,用那蔥白細嫩的雙手拚命刨開枯草堆,試圖挖開枯枝敗葉之下被掩蓋的真相。

辛夷挖啊,挖啊,急火攻心,方寸大亂,額頭上青筋暴起,不停重複手中的動作,使出吃奶的勁兒,努力刨著。枯枝敗葉中夾雜著泥土和碎石子,刀子般劃過辛夷細如凝脂的肌膚,鮮血一點一滴浸染到泥土裏。辛夷手上的傷口越來越多,血也越流越多,流過指尖,如一抹濃紅入土,那是十指連心的痛。辛夷仿佛忘記了疼痛,腦海裏隻有一個念頭,那就是找到盧有心!也許是愛讓人不顧一切地勇敢,辛夷長這麼大,從未有過如此這般的勇氣。哪怕看見阿鼻地獄,隻要能找到盧有心,她就不怕惡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