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牛小米還沒想好何去何從,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讓我傷透了腦筋。劉立梅被公安部門拘留了,出了人命案。劉立梅和她的老板楊開明,涉嫌代理銷售假藥罪,被當地檢方控製了。
一種專門用於老年人心血管疾病治療的名為“阿伐西汀”的複方製劑在廣州一家大醫院的臨床應用中,讓一個年近八旬的老頭一命鳴呼了。本來,在醫院死個把人,很正常,何況還是個高壽老頭。隻要醫院開一張證明單,把責任一推,醫療事故都算不上,老頭就可以直接送往火葬場了。偏偏事情沒有那麼簡單,老頭的兒子是廣州某行政部門的一個副處長。副處長是個孝子,在查看了醫院開出的治療診斷記錄後,非要說老頭屬於非正常死亡。要醫院領導給個說法。醫院給不了說法,家屬堅持不肯出殯。於是就請來了法醫做鑒定,掀起了一場官司。
這場官司的直接後果是引發了一場打假風暴。經鑒定,老頭生前一直服用的“阿伐西汀”複方製劑涉嫌假藥,於是檢方聯合各職能部門迅速行動起來,在全省範圍內清查這種假藥,並在第一時間控製了“阿伐西汀”複方製劑在廣東地區的總代理商楊開明。檢方帶領武裝人員衝進楊開明位於神州大夏十八層的公司時,楊開明正躇躊滿誌地和劉立梅討論明年打入北方市場的計劃。檢方本來是來抓楊開明的,因為公司營業執照上的法人代理是他。正巧,劉立梅也在,就順手牽羊帶走了。
先是把人送到派出後,又轉到公安局,後來直接送到了看守所。這種地方大家都知道,進去容易,出來難。楊開明肯定是出不來了,十年八年等著瞧。他是罪魁禍首。劉立梅就很冤屈,他隻是一個打工的業務員,法不責眾啊。但上頭有話下來,在問題沒有搞清楚之前,不得放人。
看守所我們從來沒有去過,也不知那兒好不好,估計不咋地。從劉立海那心疼的表情我們就可以略知一二。劉立海以前作為當事人的辯護律師經常跑看守所。他對那兒的環境比較熟悉。劉立海說那兒沒有熱水洗澡,晚上睡覺蚊子特別多,吃的菜都是青草味,他擔心劉立梅在那兒受不了。他是看著妹妹長大的,最心疼的就是她。
劉立海說話的聲音都帶著哭腔了,別看他平時拽拽的,神氣活現。這回,他真是沒轍了。他已經三天三夜沒有合眼了,能求的朋友,能找的關係,都試過了,還是不行。這社會現實得很,沒事的時候他那些官場上的朋友都問他有什麼需要幫忙的,真遇到事兒,都躲得遠遠的。能夠派上用場的,還是我們這些知根知底的好兄弟。
劉立海把我、牛小米、趙一鳴組織起來,用他淵博的法律知識把事情從頭到尾分析了一遍,劉立梅完全夠資格無罪釋放,他既不是當家人,又不是經辦人,沒有任何證據表明她知道楊開明在代理銷售假藥的信息。可是,要走正常程序,必須等到開庭審判結果公告出來才有希望放人。要等開庭審理還有一個漫長的調查取證過程,劉立海怕劉立梅挺不住這長時間的牢獄折騰。他顯得萬分焦急。
劉立海把牙齒一咬,迸出兩個字:“花錢。”
“要多少錢”趙一鳴問。
“先準備五十萬。”劉立海說。
我們都吃了一驚。“怎麼要那麼多錢?”牛小米問。
“這個行情我知道,這還是保守的。”劉立海說。
“先把人保出來再說,錢也不能省。”我說。是劉立梅我才這麼說的,別人我可沒那麼爽快。畢竟,我曾經那麼喜歡過她。
“錢花出去了人不一定能保出來,先試試。”劉立海還沒有十足把握。
“那不是打了水漂?”趙一鳴問。五十萬可不是小數目啊。
“隻能先試試。”
“兄弟支持的把手伸出來。”劉立海說完率先把他的右手伸了出來。我也把手伸了過去,牛小米也伸出了手,趙一鳴也伸出了手,四隻兄弟的手,在東莞冷冽的寒風中,疊成羅漢。
劉立海這幾年有一點積蓄,加上劉立梅還放了幾萬塊在他那裏,加起來夠二十萬。我們三個人,一人湊十萬就可以了。劉立海給了我們一個建行賬號,事不宜遲,下午就要到賬。
劉立海走後不久,牛小米悄悄地問我有沒有多的錢,讓我先借兩萬給他,他存折上隻有八萬塊錢。我有點不相信,怎麼可能隻有八萬塊?他在總務部課長的位置就坐了三四年,怎麼可能隻有八萬塊錢呢?雖然他平時用錢大手大腳,總不可能一點積蓄都不給自己留吧。看牛小米一臉苦笑,又不像在撒謊。我問他這幾年的錢都去哪裏了,他說他們家建了當地最漂亮的房子。都是他寄的錢,上一次去日本,也花了幾萬,前年在貴州旅遊,看到景區一個小孩子在撿礦泉水瓶,他頭腦發燒就響應了黨中央國務院的號召,答應支助那孩子從小學到高中的學費。手頭上就這麼多了。
“沒那麼多就別答應借那麼多啊,還有我和趙一鳴啊。”我批評他,同時也是提醒他,以後別打腫臉充胖子,死要麵子活受罪。
“我就這德行。”牛小米吐出舌頭給了我一臉無賴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