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喬楠的選擇讓牛小米大失所望。這個癡情的女子,想用飛蛾撲火的精神喚醒牛小米內心的麻木和絕情。可惜,她並不知道,牛小米在王珊珊叛變以後,在自己的小腹上紋了一個大大的“牢”字。用一個外圈把一頭牛牢牢地圍困起來。從此以後,一顆自由的心,不屬於任何人。

喬楠找牛小米要過一次錢。喬楠的賬是這麼算的:一次五百,一共六次,總價三千。

牛小米當時就氣得身體發抖,舌頭打結,說不出話來。恨不得使出吃奶的勁兒給這個婊子一拳。牛小米捏緊了拳頭,狠狠地砸了出去。隻聽得一聲雷響,副課長辦公室的單層牆體輕輕顫動,牆麵上赫然印著牛小米重拳出擊留下的血痕。牛小米蹲在地上喘了一會兒粗氣,摸出錢包,隻有七百,不夠。牛小米跑到總務部找我,讓我從公款裏先給他支三千。我看他臉色不對,手上有傷,問他發生了什麼事。牛小米不容我多說廢話:把手一伸,快點拿錢。

我不放心,跟著牛小米一起來到他的辦公室。喬楠坐在折疊椅上發呆。牛小米把一疊錢往地上一摔:“這是你賣×的錢,數清楚了。”喬楠麵無表情,目光呆滯,木偶一樣地從地上把錢撿起來,認真數了一遍,沒錯,三千。作為一個局外人,我覺得這種場麵很難堪。正要開口打圓場,喬楠突然站起來,搶過牛小米辦公桌上的一瓶空氣清新劑,往票子上一噴,然後掏出打火機,噝地一聲,火苗騰空而起。三千塊錢,不到半分鍾,化作灰燼。

癡情的女孩兒喬楠,用這種自我毀滅的方式報複死了心的牛小米,我覺得,不值得,不理智。作為知情人,我和趙一鳴約喬楠一起跳過兩次舞,她去了,卻不肯多說一句話。這女孩兒心裏苦得很。可惜天不助她,遇到了牛小米,真是造孽。

喬楠再也不會笑了。她從北京帶回來的微笑在和牛小米第六次交歡後,化作兩隻蝴蝶,飛上了青天。她的名聲開始變得不太好了,寫字樓的長舌婦們沒事的時候就蹲在廁所裏交流心得,這個騷狐狸,和日本人搞得那麼熱乎,莫不是想出國吧!

牛小米那一段時間狀態不佳,走路老是低著頭,心思重得很。茶也懶得沏了,《南方都市報》也不看了,經常對著電腦敲啊敲的。不忙的時候我就抽空去他辦公室坐一會兒。我說牛小米你在忙啥呢?他看都不看我,說在寫小說。就他這水平還寫小說哩。打死我都不相信。我點開他的文檔一看,哪是什麼小說,分明是一份個人履曆表。

“怎麼,想走?”

“別聲張,還沒定下來。”

“去哪裏?”

“正猶豫哩。”

我一點都不覺得驚訝,牛小米的心情我太能理解了。同是天涯打工人,我又怎麼能不理解呢?經曆了這麼多起落和風波,早就有人看他不順眼,想置他於死地。幸虧是牛小米,換了別人,恐怕已經扛不住了。東莞TTK公司已經不需要他了。就算沒有馬超生事件,沒有與喬楠的感情糾葛,照樣會有別的事兒發生,擺在他麵前的,還是那條路。他與總經理田中一夫的矛盾,是他打工旅程中的一個劫。與山下部長無端滋生的隔閡,注定了他再劫難逃!

“有眉目了?”我追問。

牛小米若有所思。

“哪兒?”

“你說是大公司好?還是小公司好?”牛小米問我。

“各有各的好,大公司人事關係複雜,小公司發展受局限。”我說。

“到底要去哪?”我隻想早點知道答案。

“豐田。”牛小米說。

“還有一家在大朗,小公司,高橋精密。”

去豐田好啊,畢竟是汽車行業的龍頭老大。在那兒發展,一切皆有可能。去大朗高橋公司就需要深思熟慮了,那家公司以前做過我們的外包廠家,品質不太穩定,信譽也不好。重要的是,高橋精密有限公司的主打產品和TTK公司大同小異,去那裏,不是從一個死胡同跳進另一個死胡同嗎?人往高處走,應該去豐田啊,那裏一定有屬於牛小米更廣闊的空間。

“去豐田。”我支持牛小米。

“為什麼?”牛小米問。

“這還用說嗎?有發展啊。”

“說不定你以後當了主管,TTK公司要打入豐田,還要求你哩。”我開玩笑地說。

“這個事,得好好想想。”牛小米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