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TTK第二工廠的情況顯然要比高橋精密公司幸福得多，TTK公司大老板田中英明利用過去幾十年的交情，很快把豐田公司日本高層搞定了，這樣，TTK第二工廠沒費什麼力氣就拿到了豐田公司的訂單。並很快就開始進行產品打樣了。
那時候牛小米還在工作例會上安慰他的老板和員工要沉住氣，要有足夠的信心等待刁德雄的再次光臨。其實牛小米這麼說的時候自己都缺乏信心，他的聲音由高而低，象幼兒園的小朋友在溜滑梯。TTK公司和豐田公司的交情牛小米是知道的，他一直為這個狗屁交情頭痛不已，有一句流氓話是怎麼說的來著，站得高尿得遠，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一家名不見經傳的小公司想和TTK這樣的百年老店分庭抗禮，無異於螞蟻坐沙發，談都不談。但牛小米不能泄氣，他是高橋精密公司的關鍵人物，他一泄氣，怎個公司就會像氣球一樣瞬間癟下去。他經常強迫自己搞出一副信心十足的神氣樣子。他在工作例會上是這麼跟他的老板和員工說的：我們最大的競爭對手不是TTK公司，而是我們自己。我們隻有戰勝了自己，才能戰勝所有對手。這句看似充滿哲學味道實則酸不溜秋的句子好像永不過時，雖然被各種各樣的人在各種各樣的場合用爛了，但被牛小米這麼一說居然也能把員工唬住，也能讓他們熱血沸騰一陣子。有人聽懂了，有人沒聽懂，更多的人似懂非懂，聽懂了的人點頭表示讚同，沒聽懂的跟著點頭假裝聽懂了，似懂非懂的員工還在認真的仔細瞎琢磨中，都一臉崇拜狀，牛廠長，不虧是牛廠長，說話都這麼有水平。
在刁德雄消失後的第29天，牛小米派人做了一個橫幅，上書：熱烈歡迎廣州豐田汽車公司刁德雄一行來我廠指導工作。橫幅掛起來以後，牛小米要求工廠各部門下午停止一切與打掃衛生無關的工作。他衡量衛生是否達標的方法很簡單，要在刷滿綠色油漆的無塵車間的地麵上找不到一根兩厘米長的頭發，機台上當然更是不允許有一抹油漬。晚上牛小米帶領5S小組到車間去檢查衛生的時候，還真的在地麵上找了一會兒，確實沒有找到一根兩厘米長的頭發。然後他用西裝袖口在機台上掃了一下，發現西裝袖口還是那麼純潔。牛小米不聲不響地笑了，問陪他一起檢查衛生的耿偉明：“他們是明天來吧？”
耿偉明說：“是明天來，今天確認過了。”牛小米當然知道豐田公司是明天來，他這麼問，隻是心情良好的一種表現，人心情好的時候，往往會問一些廢話。
第二天一早，牛小米把自己搞得很隆重，他穿了工衣、工鞋，戴了工帽，胸前掛了工作牌，老早就和耿偉明等在高橋公司的大門口了，陸陸續續來上班的員工難得看到牛廠長這麼悠閑，都主動跟他打招呼，一般公司員工打招呼問個早就行了，偏偏馬超生不習慣問早，早不早對於來自陝西漢中農村的馬超生來說沒有多大意義，他祖祖輩輩靠種地為生，骨子裏更關心的是人民群眾的溫飽問題，他和牛小米打招呼的方式很特別：“吃了沒？”別人都說早上好，馬超生別開生麵的搞一句吃了沒，牛小米很不適應，隻能如實回答：“沒有。”馬超生聽牛小米沒吃早餐，說：“哦，那中午一起吃吧。”馬超生說得特別實在，這讓牛小米和耿偉明忍俊不禁。反正客人還沒有到，閑著也慌，牛小米就給耿偉明講了一個關於吃飯的笑話。
牛小米說他們家小時候特別窮，中午經常不吃午飯，有一次他中午去同學家找同學，同學在吃飯，同學他爸不是一般的熱情，問牛小米吃飯沒，牛小米從小愛麵子，說吃了，同學他爸就要牛小米再吃一點，說小孩子長身體，吃多了不壞事。牛小米話說出了口，哪好意思吃同學家的飯啊。以後每次去找同學，同學他爸都會問牛小米吃了沒有，牛小米每次都說吃過了，同學他爸每次都要求牛小米再吃一點。終於有一天，同學家吃肉，同學他爸又問牛小米吃了沒有，牛小米這一次沒有經受住肉香的誘惑，說沒吃，同學他爸說：“哦，沒吃啊，沒吃算了。”
耿偉明認真的聽著牛小米講的笑話，無論如何笑不起來。他知道牛小米的一些過往，但他沒有想到，牛小米有過吃不飽飯的經曆。這樣一段並不光彩的經曆，突然讓牛小米在耿偉明心中硬朗了一截，他昨天看到牛小米用西裝袖口去測試機床的清潔度，覺得他小題大作，有點可笑，現在，他好像對他有了更多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