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猴子,別廢話,我隻要你給我做一件事。”藍細牯的聲音壓住了猴子的廢話。
然後,藍細牯就在他耳邊低語了一陣。
藍細牯說完,便消失在茅草叢中了。
上官猴子匆忙地下了山。
一下山,他就來到了李大腳家。
“大腳,你閑得很哪。”回到村裏後,上官猴子的心定了下來,但還是後怕。
“猴子,有什麼事?”李大腳問道,她並不喜歡眼前這個人,他是野豬坳鄉村裏富人和窮人都瞧不起的人,但大腳並不是十分厭惡他。
“進屋說吧。”上官猴子左顧後盼一陣,就把李大腳推進了屋。
一進屋,上官猴子就把門關上了。
李大腳有點生氣:“猴子,你搞什麼鬼,光天化日之下的,關什麼門,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事?”
李大腳又把門打開了。
她不喜歡鬼鬼祟祟地做人。
“你不曉得,我見到細牯啦。”上官猴子又把門關上了。
“細牯?我舅怎麼啦?”李大腳沒有再去把門打開,而是有點急了,她趕忙問道。
“細牯有話托給你。”
“快說!”
“……”
“哦——”
上官猴子說完話就走了,走得急忙,好像有鬼追他一樣。那幾日,他都沒敢上山。
李大腳對上官猴子說的話將信將疑。
她還是信了他的話,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不然的話,就沒法麵對舅舅了。
那天下午。
李大腳挑了一旦火土(燒過的垃圾土,一般當做肥田的肥料用),去五公嶺腳下的田裏種番薯。她一邊種番薯,一邊等待著天黑。她知道,五公嶺除了林子就是墳地,很少有人來的。而且舅舅說了,五公嶺上沒有國民黨兵。
在田裏勞作時一種很好的掩護,誰也不會認為田裏勞作的鄉村少女李大腳會有什麼企圖,其實,李大腳就把一布袋的鹽巴藏在了火土底下。
這個下午過得異常的漫長。
這天是個陰天,沒有陽光,天漸漸黑下來的時候,李大腳注意著四周的動靜。四周靜得可怕,偶爾有幾聲鳥鳴撕破這寂靜,但很快又被寂靜淹沒了。
天一黑下來,李大腳扒開番薯上的火土,露出了那一布袋的鹽巴。她背起那袋鹽巴就竄上了五公嶺的密林中。
說起五公嶺的林子,野豬坳鄉村的人有十分可怕的傳聞。都說這林子裏有各色各樣的鬼,就是大白天也沒人敢單獨走進林子裏,不要說黑夜了。
有人說,這五公嶺的密林中有一個穿紅衣霜一樣白臉的女鬼,專門勾女人的魂,隻要這個女鬼勾上了誰家女人的魂,這個女人就會放火燒房子,把自己也燒死。五公嶺還有許多孤魂野鬼,清一色的都十分凶惡。對這些傳聞,李大腳怕還是不怕?話說回來,她肯定有點兒怕,但一個人為了某種事情的時候,怕也不過如此了。李大腳一鑽進林子,她就給自己壯著膽兒。
可是此時,李大腳不是怕碰到那些各色各樣的鬼魂,而是怕突然出現國民黨兵。她不知道國民黨兵更本不在這座山上,而是在另一座山的林子裏蟄伏著,隻要夜一深,他們就會下山,在鄉村裏布一個口袋,等著藍細牯他們往裏麵鑽。
李大腳按藍細牯指定的位置摸去。
李大腳對五公嶺並不陌生,雖然說這裏有鬼的傳說,但她還是經常在這裏采野菜和打柴的,正因為人們怕到這裏來,所以這裏的野菜和柴才特別多。
藍細牯要她把鹽巴放在那個山洞裏之後就沒她的事了。
提起那個山洞,李大腳有恐怖的記憶。
在一次采野菜時,李大腳進入了那個五公嶺惟一的山洞。
山洞不深,但裏麵有許多白骨,還有蛇。
她一看到蛇從白骨間遊到另一個地方時,她就毛骨悚然地退出了。
她知道這山洞裏死過十多個紅軍。
當時,這十多個紅軍被國民黨當兵圍住了,退進了山洞。
國民黨兵災外麵叫喚:“隻要出來投降,放你們一條生路,否則抓住了就全部槍斃。”
紅軍在山洞裏就是不肯出來投降,還仍了幾個自製的手榴彈出來,炸傷了幾個國民黨兵。
國民黨兵很火,發動了進攻。
可攻了幾次,功不進去。
因為裏麵射出來的子彈很猛烈,壓住了國民黨兵的進攻。
看攻不進去,裏麵的紅軍又死活不出來。一個國民黨兵的排長想了個主意,放火燒死他們。
於是,洞口堆滿了鬆枝。
火一點燃,濃煙和火焰就衝進了洞裏。
那十幾個紅軍就活活地被濃煙和火焰埋葬了。
據野豬坳的人說,從那以後,五公嶺又多了一些鬼魂。
李大腳摸到了洞口。
她猶豫了一下。她有點兒怕,心在突突地跳著,她怕那些白骨,那些沒有放進墳地的白骨,那些白骨很奇怪地刺痛著她善良的心靈。
猶豫了一會兒,她就摸進了這個山洞。她把那袋鹽放好之後就摸出了山洞。
事後回憶起來,李大腳對那個晚上進紅軍洞還心有餘悸,她自己都不明白為什麼自己的膽子竟然那麼的大。她也不明白,為什麼舅舅會相信她能辦到這件事。
國民黨兵終究沒有把藍細牯引進他們設置好的口袋捉住或者擊斃,全因了李大腳。在這以後相當長的一段日子裏,李大腳故伎重演了許多次,她發現五公嶺並沒有什麼惡鬼之後,她的膽子就更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