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間你要打給誰?”安天下勸阻。
“你在哪兒。”電話一接通,崔小北就急問。
“當然在睡覺。你以為呢。”王一心的聲音聽起來很正常。
“是在家裏睡覺嗎?”
“不然在哪。”
“我做了個夢,夢見你死了。”
“哈。”王一心笑起來。
“你最近有什麼事沒有?”
“你想要我有什麼事?對了,告訴你個好消息,如果我死了,你是我遺產的繼承人。”王一心開著冷玩笑,確實聽不出不正常。
崔小北稍微放下心來:“壞人都長壽。我可不指望花上你的錢。”
前一天崔小北接到王一心的短信,竟將銀行密碼告之。這令她一時產生些不好的預感。
“算了吧。別抽風了。”兩人幾乎同時這樣結束了通話。
耳邊滑下的手機在手掌裏捏緊,王一心的笑容也漸冷。她的車子正停在鬆花江邊,已過了午夜的江麵一片漆黑。
從張浩兒家的樓下離開,她沒有目的地的行駛。她覺得她真的徹底清醒了。她也真正成為了孤家寡人。
“我真的是沒有辦法。你知道我媽她就是那樣的。過了這一段時間我們再聯係好不好。”
張浩兒的話還在耳邊。很為難,竟比她還要為難。
……
“要喝什麼飲料。”
從一年前開始的回憶被溫柔的聲音打斷,時間返回到現在,在去往倫敦的飛機上,王一心睜開眼睛,弦窗露出半個飛機翅膀,一位空姐正望著她。
嗅到熱咖啡的香,很誘人。
環顧四周,同行的夥伴們分座各處,興奮派與沉默派漸漸分成兩邊。
王一心感覺空前清醒,這個飛機上再沒有她從前生活中的人。
最後一個不會拋棄她的朋友,卻被她‘拋棄’了。
小北會怎樣呢?當她發現航班並沒有推遲起飛。但是沒有關係,安天下會很快趕到她身邊。現在她的婚禮可以如期舉行了。
有些人的運氣注定不好,但小北是好的。王一心實在不能讓自己的壞運氣連累到她。
我無法擺脫內心的惡魔。我所麵對的命運,你是無法守護的。
王一心伸手接過空姐遞過來的咖啡。
“還以為你睡著了。”坐在王一心身邊的高飛紅看著她說。
“是睡著了。大夢初醒。”
“真的呢。我以為我們是剛開始做夢,去倫敦不象是做夢嗎?”高飛紅話雖如此說,麵色卻並不甚明朗。
忽然‘吡吧’兩聲響亮的耳光聲,把兩人的目光都吸引過去,付罹楓象失心瘋一樣在機艙中間跳腳:“是真的痛啊,不是做夢!我們真的要去倫敦了,親們!”有人隨他一起歡呼,是劉笑言在自己座位上揮著手臂。
看起來這真是一批追星不要命的狂熱分子,王一心不禁思緒亂飛。但是,真是如此嗎?若一個一個把他們剝開來,會看到什麼呢?就象坐在身邊的高飛紅,在自己婚禮的前夕遠渡重洋,真的隻是因為喜歡一個明星?寧一,高考臨近,她從家裏逃出來隻是為了追星?趙羲,獨自坐在角落的那個綴學的澳洲留學生,一聲不吭又在想些什麼?阿貓竟象局外人一樣地安靜,好象這一切與她無關,她又是什麼樣的巨大動力踏上這架飛機呢?
而我呢?
我清楚地知道。
我隻是沒有別的路可逃。
也許因為我是如此,所以也在懷疑所有人嗎?
愛,有多少真的隻是因為愛呢?
“你又在想什麼?上飛機以後就很少說話,你怎麼了?”
王一心轉過頭來看著向她提問的人,她沒有回答卻反問:“你為什麼要逃婚?”
“逃婚?這個詞用的很有趣。”高飛紅臉上看不出波瀾,她看似很平靜地微笑著,“我不算逃婚吧。我們最多會在英倫島上呆一個月,我不會趕不上我的婚禮。”
“如果一個月不回來呢?”
“我們的簽證隻有一個月,不回來怎麼可能?”
“登上這架飛機真的比你留下來親手準備自己的婚禮更重要嗎?”王一心鍥而不舍地問。
“我其實說不清楚。”高飛紅想簡單地敷衍,片刻後她又主動說,“也許你以為我有婚禮恐懼症。”
她們的談話至此又被打斷,正前方相隔四五個座位,興奮的付罹楓再次站到過道上叫喊:“親們!輪流講一講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喜歡懶蟲的。好不好!”他的話音剛落,對他早有提防的空姐便出現勸阻他坐下。
耳中聽到高飛紅的笑聲:“這小子是不是有多動症?他也太興奮了吧。”
王一心卻道:“我們不正應該是這樣子才對。”
高飛紅聽出弦外音,她低首沉思後卻隻能玩笑:“是吧是吧,懶蟲比一切都重要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