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皇宮的太極殿,本是朝臣們開朝會的地方。然而此時雖然夜幕已深,這裏卻點滿了火把,將偌大的宮殿照得宛若白晝。
衣衫輕薄的舞女們,如同彩蝶一般翩翩起舞,絲竹管弦的靡靡之音,沁人心扉。
元顥毫無形象的坐在龍椅上,眯著眼睛看著這一切,嘴角露出不可捉摸的微笑。而他下麵坐著的楊椿楊昱父子,跟隨自己一起的某些元氏宗親,還有一大幫靠著陳慶之才能翻身的魚腩。
這些人表情各異,有的癡迷於舞女的美色,有的眼觀鼻鼻觀心低著頭像是睡著了,有的則是麵有憂色卻故作鎮定。
然而本該坐在離元顥最近的位置,本該最有資格欣賞歌舞的某個人,此刻卻在黃河以北的北中城監督副城建造,不在此地。
正是驗證了那句“該來的沒來,不該走的卻走了”。
“報!前線緊急軍情!”
一個傳令兵不經通報就闖了進來,搞得沉迷於歌舞的元顥渾身一個激靈!本想喊著將此人拖出去砍了,卻又想起“緊急軍情不經通報可以直接入殿”的規矩,似乎是他自己前不久才頒布的。
要是現在爆發,那豈不是把臉打得啪啪響?
“說吧,朕聽著呢!”
元顥坐直了身體,打了個酒嗝說道。語氣中的不耐,哪怕是三歲小兒也聽得出來。
“是,陛下。”
傳令兵將竹筒遞給走過去的楊椿,低著頭說道:“劉益守兵分兩路,北路從任城到定陶,一路都有豪強世家響應,對外號稱……三十萬大軍,現已攻克定陶。”
這個消息雖然有點意外,其實在場眾人多半也能想象到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對外號稱三十萬,這裏能有十萬就已經是實誠人了,按一般潛規則,最多三五萬而已。當然,三五千不可能,那樣差得也太遠,傻子也能看出不對勁了。
如果隻有這條消息,那不過是說劉益守帶著兵馬來了,勝負猶未可知,畢竟費穆帶著主力從滎陽已經往那邊去了呢,出兵抵禦也就沒什麼事情了。
“朕知道了,一點事情就大呼小叫的,成何體統。還有什麼,一並說了!”
元顥極為不耐的說道。
“還有就是……劉益守親率大軍偷偷南下,現已攻克蒙縣、睢陽、滎城、寧陵、襄邑、考城。
兗州的羊敦,派兵攻克高平、陽平、豐縣、沛縣,青徐的李元忠部,也向南略地……”
其實還有一大堆城池失守,傳令兵已經嚇得不敢再說下去,反正戰報裏有寫。
總結來說,就是定陶東南到梁國邊境的魏國土地,已然大半“淪陷”,畢竟,他們所控製的魏國領土,本身就很有限。
而且,嗯,元顥對這裏的控製力本身很弱就是了。
“你說什麼?”
元顥以為自己聽錯了。
他計劃中的止損,那就是青徐的某些地方而已,沒想到南麵居然淪陷大半!即使那邊本來就不怎麼使得上力氣,可是淪陷得這麼快這麼多,也太誇張了點吧?
“你說什麼?你知不知道你到底在說什麼?朕問你話呢!”
元顥亦步亦趨的走過來,一把抓住那個傳令兵的肩膀,使勁的搖晃著。
坐在下麵的楊椿眼皮一跳,心中哀歎。
元氏一族的宗室,真是一個能打的也沒有,全特麼的酒囊飯袋。比較起來,元子攸已經算是矮子裏麵的長子了。
“陛下息怒,天子不可怒而興兵,先看戰報再說。”
楊椿將竹筒遞給元顥,低眉順眼的說道。
“朕不看,你來念吧!”
楊椿無奈,隻好拆開竹筒,不看還好,看完之後驚得眼皮狂跳。
簡單概括一下,就是劉益守的兵馬“多點開花,一路狂奔”!
彙集南麵糧草輜重的考城,被人混進城內偷襲,失守。
睢陽被人偷襲,失守,隨後周邊地區全部淪陷。
定陶以東的區域也全部淪陷,而且聽說敵軍勢力極為龐大,兵力雄厚。至於有沒有三十萬,不必說,自然是沒有的。
還有更壞的消息,跟這封戰報有關,但是戰報上沒寫。
因為劉益守在青徐的高調討逆伐罪,河北世家也改變了態度,以李元忠封隆之為首的人馬,已經明顯倒向元子攸那邊,不聽元顥朝廷的號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