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交情篇 第十三章 友(1 / 2)

第二卷 交情篇 第十三章 友

人有交而生情,人不同,愛恨情不同,情投意合者,為友。

有"穿開襠褲的朋友",有同窗學友,有共同吃苦受難的難友,有麵和心不和的盟友,有一起灌水拍磚的網友,有一起走出死人堆的戰友,也有一起狂熱呐喊的歌友,心有靈犀卻素未謀麵的是筆友,"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的是票友牌友驢友,可以高山流水,也有臭味相投。在友情的根兒上,還是自己的性格決定了對友的選擇,譬如我自己就很難接受通過網絡交友,沒 QQ,沒微信,沒微博,卻可以丟下很多工作為中學同學畢業 30周年聚會忙活,為 50歲集體慶生忙活。

人影響人,你是誰,你才會以誰為友,也許交了誰,你就會變成誰,人無須為自己的選擇後悔,每種選擇都有特定的價值,"莫逆之交"是固定資產,"酒肉之交"隻能算低值易耗品,"忘年之交"是真正的保值增值資產。

世事無常,既有為朋友自己兩肋插刀的,也有為自己插朋友兩刀的,因為友情的等級差距從來都不小,區別對待,自然不會大驚小怪。

一旦為友就想占有,可程度卻大不相同。特指的女友、男友當然是友,如果某人真的做到了"重友輕色",說什麼"朋友如手足,妻子如衣服",那很可能是個內心險惡的人。想想,能和一個談不來、不合意、不上心的異性親熱歡愉甚至天天同枕共眠,此人的心思,焉能真誠?此人的言行,焉能可靠?

友情當然應該輕於愛情、疏於愛情,本無須神聖化--在交通迅捷時代,在社會開放時代,在溝通貶值時代,在思維急躁時代,信得過,談得來,有益,有趣,即可為友。

現代漢語的大多數時候,我們嘴裏說出來的這個詞兒"朋友",僅僅是人情的一個符號而已,大多數時候,人們說這個詞時並未帶著多麼認真的感情,雖然天下古今無數的名人、文人、大人物,都已經對這個詞發表過無數高論、妙論、長篇大論沒,激情洋溢,還細分、修飾出了"老友""密友""閨友""摯友""至友"之類肉麻名詞。

社交場上,常把"朋友"一詞掛在嘴上的那些人,心裏其實並沒有什麼朋友。好在大家也習慣了,聽多了見多了,也沒有因此就認為這樣的人靠得住,更不會付以尊重、珍惜。看不順眼少來往,興趣不同別接近,話不投機就沉默。

想象著古代那樣的山高路遠地廣人稀,家書抵萬金,享受著現代的一個微博幾千萬粉絲,幾十塊錢能買千萬個"關注",感歎著現代的"相識滿天下,知己無一人",比之兩千年間曾經動人感人的高山流水、曾經義薄雲天的"朋友"定義,就有了很多沮喪、受不了的人。

很多權威人物和著作都在說,人類在進化,可人情是進化,還是退化,人心知道。

所以有人說,若真的喜歡"友"字--古中文對"朋友"倆字是明確分定的--那還真得必須到古人那裏才能找到真人情,美人性。友如管鮑元白,友如桃園結義,友如竹林七賢,友如揚州八怪,友如馬克思恩格斯……要論古人中最完美的"友",當非嵇康莫屬了,可以稱讚的太多了,人美才美文美樂美思想美。麵對好友山濤邀請為官的真情,嵇康那篇《與山巨源絕交書》可謂千古奇文,散漫性情展現無遺,"不識人情,暗於機宜,無萬石之慎,而有好盡之累",活脫脫今天的很多新新人類的真切寫照,而那一串"必不堪者七,甚不可者二",絕對能在無數"屌絲"中獲得超級情感共鳴。

也就是因為他這篇佳文和另一篇《與呂長悌絕交書》,小心眼而又沒文化的司馬昭被惹怒,很是無賴地殺害了風華正茂的嵇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