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冬天來臨。這年的冬天寒冷與幹燥。冷東雪喜歡在冬天裏遐想，他熱愛北方的冬天。冬天是風的雪的世界。隻有在這個季節裏，一切才顯得那麼清爽，季節的輪回才那麼清晰。忙忙碌碌一年，心也張狂，體也疲憊。也隻有到了這時，日子的能量和春的渴望慢慢發酵積澱，憂傷與煩惱在靜謐的冬日裏慢慢釋放。雖然冬天有些冷酷，沒有春天的山花爛漫，沒有夏天的絢麗多彩，更沒有秋天的碩果累累，但是，一切有生命的東西，都回歸大地母親的懷抱，孕育著力量，等待著機遇。
冷東雪依然是獨自一人地過著日子。這期間，他回了一趟縣城。夫妻關係沒有多大改善，一切都是應酬。回到冷家屯，白天出工，晚上看書，再就是跟冷東坡聊天，磋商那部小說。拉拉二胡，塗鴉畫畫，練練書法，喝點小酒。其實生活也很豐富。冷東坡幫著冷東雪支了一個燒煤的爐子，小屋裏還算暖和。一個冬天，冷東雪就這樣悠哉遊哉地度過。
打破冷東雪這種悠哉生活的是李紅梅。那一天剛吃過晚飯，不想李紅梅闖了進來。冷東坡吃驚地看著搓著雙手的李紅梅，不知道這位不速之客突然來臨的緣故。
“怎麼，想不到吧？”李紅梅看著發呆的冷東雪，燦然一笑說。
“你……你從哪裏來？”冷東雪慌忙站起來說，“坐吧，爐子這裏暖和。”
李紅梅沒有坐，向前靠了一步說：“我辭職了，到你這裏借個宿，不知道歡迎不。”
“這……”冷東雪驚愕地看著李紅梅。
“我知道你媳婦沒在這裏，這才大著膽子來找你。”李紅梅還是笑著說。
“這樣恐怕不太好吧?村裏人多耳雜。”冷東雪沒有笑，一副認真的表情說。
“這有什麼？你別怕，我就住幾天。”李紅梅走近了冷東雪，抓住了冷東雪的手。
冷東雪急忙掙脫了李紅梅，轉身出去關好了房門，走回來說：“紅梅，我想……”
“你想說什麼？”李紅梅打斷了冷東雪的話說，“你想說我們這樣不合適吧？”
冷東雪點了點頭。
“怎麼不合適？為什麼不合適？”李紅梅失去了笑容，雙手抓著冷東雪的手說，“我就知道你要推辭，但是我想好了，不允許你推辭。我在走投無路萬般無奈的時候，必須見到你。”
冷東雪心裏怦怦地跳，不知道怎麼應付這個突如其來的局麵。
“東雪，你知道我為什麼辭職，為什麼來找你嗎？”
“不知道。”
“你想知道嗎？”
“你一定要我知道你就說。”
李紅梅的眼睛開始濕潤，慢慢開始抽泣。
冷東雪顯得局促不安，拉著李紅梅坐到了床沿上。
“東雪，我知道你厭惡我。你心裏一定在記恨著我與那個人。可是，你不知道，我已經在半年前就與他斷絕了關係。為什麼？因為我心裏有你，我不想放棄我們的戀情。當然我知道這也很難。你有老婆，又有了孩子，你還要回縣城，還有光明的前途。但是，我呢，我難道再回那個窮山溝？我難道放棄我的初戀？”李紅梅一邊哭一邊說。
“紅梅，我真的不知道怎樣麵對這個事情。說實話，當我與你在一起的時候，我感到血液的流動在加快，心跳在加速。我真切地感受到了你的青春氣息，我孤獨的心仿佛就要融化。在宣傳隊的那些日子，我得到了你的愛撫，我十分感激你對我的溫柔。可是，就像你說的，我有謝靜雅，她是我合法的妻子。我不能走出自我，不能走出這個家庭。很多時候，見了你我不能自拔，可是事後又很後悔。我不能為你擔負起什麼責任，我不能像那個人那樣給你安排工作，我就隻能退避三舍。現在，我的老婆又生了孩子，我還沒有盡到一個做父親的責任。紅梅，你可不要想著我離婚什麼的。我現在還沒有這個想法，這是一件多麼難為人的事情？紅梅，你辭職了，我也不好說什麼，我想你還是要找個工作。你不想回到你那個村裏，你就遠走高飛，起碼到縣城找個臨時工。需要我，我就為你找找關係。幹個臨時工或是季節工也不錯，將來有機會轉正。總之，你不要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