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錢是懂事的(2 / 3)

旬旬畢業後工作過三年,又做了三年的家庭主婦,重回職場,才知比初出校園的新手更加艱難。同樣的學曆背景,用人單位更願意選擇應屆畢業生,就好比修飾一張白紙比一張塗畫過的草稿要來的便利。她的專業技能就算沒有丟盡,也已生疏了不少,況且二十八九的年紀,正值結婚生子的旺季,很多大公司都認為女人到了這個歲數對工作的熱情度會有所降低,害怕雇傭了這名員工後,很快又要為她的婚假、產假和無盡的瑣事埋單。

旬旬長得不錯,可又不至於美到讓用人單位喪失判斷,而且過了最好的年紀;學曆還算過硬,但又算不上出類拔萃。看上她外表的企業完全無視她的專業,不過是想讓她做辦公室的一個古董花瓶,一心注重專業素養的單位又覺得可以找到更好的人。她覺得自己整個成了塊雞肋。

正躊躇間,曾經的同事給了她一個希望。當年和旬旬並肩作戰的辦公室同僚如今已貴為另一個大公司的財務總監,對方說公司近期有增加一名成本核算會計的計劃,旬旬做賬的水平和精細程度他是很清楚的,但位置隻有一個,高層又看中了一個剛從名校畢業的研究生。通過前同事的斡旋,公司同意將旬旬和那名研究生同時招進公司試用兩個月,再決定誰去誰留。

旬旬很是珍惜這個來之不易的機會,那間大公司業內口碑很好,福利待遇也非常理想,如果她能夠順利入職,就算不幸中的大幸。正式報道的前一天,曾毓還特意推了和連泉的“每周一約”,陪她重新添置職業裝。在曾毓的“高標準嚴要求”之下,兩套行頭讓旬旬肉痛不已,更深感如今物價飛漲之快,她那點可憐巴巴的積蓄,恐怕撐不了想象中那麼久。

重新穿上一步裙,登著高跟鞋奔赴寫字樓上班的生活恍如隔世,旬旬毅然投入了她的試用期生涯。她的競爭對手是個二十五歲的女碩士,身上還帶著校園裏新鮮出爐的清高和小文藝範,人倒是還算好相處,張口閉口一個“旬旬姐”。旬旬兢兢業業地做好分內事,從不遲到早退,和善對待每一個同事,上司交代的工作哪怕加班也要提前完成,容不得自己出現半點差池,每天早出晚歸,忙忙碌碌,用豔麗姐的話說,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在為國家研究火箭。

工作了一個多月,試用期臨近尾聲,一直對旬旬關照有加的舊同事下班後將旬旬約了出去。他們坐在大廈頂層的旋轉餐廳,在若有若無的鋼琴聲中,同事對旬旬這段時間的表現讚不絕口,旬旬一再表示感謝。說著說著,話題不知怎麼就轉到了人生、婚姻和家庭。已然事業有成的男同事訴說著自己與妻子的貌合神離,忽然發出一聲感歎:“三年前,我都沒想到你會一聲不吭地辭職結婚,後來我常想,要是當初我膽子更大一些,我們會不會有機會。”

他是帶著玩笑的口吻說這番話的,旬旬聽完,嘴邊還啜著笑,但手上卻慢慢放下了餐具。

同事見她沉默,充滿關切地輕觸她的手。“旬旬,聽說你離婚了……”

旬旬手飛快一縮,對方也不是唐突之人,話題迅速地轉換,一頓飯下來,也還算賓主盡歡。

但那晚之後,旬旬已重新開始留意新的工作機會。曾毓說她太敏感,男女同事間有些輕微的曖昧,也在能夠控製的範圍之內,不至於如此悲觀。

一周後,試用期滿,同事再度約她談話,不過地點換做了總監辦公室。旬旬坐在寬闊的辦公桌另一頭,聽對方歎息扼腕,說以她的業務水準,當年如果沒有辭職,今天一定已是資深人士,可現在無端耽誤了幾年,又錯過了考證的時機,實在是有點可惜……旬旬會意,回到臨時的辦公桌收拾自己的東西。臨走前,女碩士竟有些難過,欲言又止,隻喊了聲“旬旬姐……”旬旬什麼都沒說,笑了笑,輸了就是輸了。

也算是巧合,回去的公車上,旬旬意外接到另一個應聘單位打來的電話。這是她從旋轉餐廳歸來後為自己謀求的退路之一,對方通知她說,看過她的簡曆後認為她比較適合公司的財務崗位,讓她明天到公司辦公地點麵試。

旬旬努力回憶關於那個公司的一切細節,她的確是在幾天前於求職網站上投了簡曆,但那隻是她大海撈針般撒網的其中一家。如果沒有記錯,這是個國內知名企業在本地新設的辦事處,正處於百廢待興的狀態,這樣看來,她的機會也更大一些。旬旬原本抱著僥幸的心理,沒想到竟然真的有了回音,不禁又悲又喜,感歎於生活的戲劇化。

回到家,剛用鑰匙打開門,旬旬聽到了豔麗姐久違的笑聲,伴隨著撲鼻而來的還有熱騰騰的飯菜香氣。這是旬旬許久未曾得享的待遇,上班以後,她無暇顧及家務,豔麗姐更沒做飯的心思,旬旬每天下班都是在外頭吃了再回家,時常還要給母親捎上一份外賣。

“看,回來了。我說是她沒錯吧。”豔麗姐揚聲道。

旬旬走到玄關處停下腳步,因為她看到了沙發上坐著的不速之客。這一個多月來,池澄給她打過好幾次電話,她起初還應付幾句,後來事情多了,索性將他的號碼設置成攔截黑名單,耳根這才清淨了些。現在,他坐在豔麗姐家的沙發上,手裏捧著旬旬常用的杯子,愜意得如同這個家的主人。

豔麗姐笑逐顏開,麵前的茶幾上放著一隻精致的首飾盒,一見到旬旬,就獻寶一般將盒子裏的東西展示在女兒麵前。

“來,女兒,你幫瞧瞧,媽穿什麼衣服配這副耳環才好看?”

旬旬忍不住多看了那耳環兩眼,主要是那黃澄澄的顏色太耀眼。與其讓她相信這是池澄的品味,她更願意認為他是高明的投其所好。

豔麗姐將耳環放置在耳垂邊比劃著,旬旬真怕她的耳朵承受不住那沉甸甸的分量跟身體分離。

“好看麼?”

“挺好的,可現在是年底,你就不怕這樣醒目的東西帶出去會遭人搶劫?”

豔麗姐悻悻地將耳環放回盒子,對池澄說道:“我怎麼提醒你來著,我這女兒,心裏就沒想過好事,你說讓人鬧心不鬧心?”

池澄笑而不語。

旬旬不客氣地對池澄說:“都說讓你別纏著我了,你跑來我家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