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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呔!且說到,那一片白光過後,定遠縣令就丟了腦袋。你等道是何故?原來此事竟是那吳家三郎所為。吳家三郎何許人也?其人乃川中富戶吳廣貴的幺兒,自幼便有宿慧,常常口出驚人之語,鄉人甚奇之。後得異人傳授,得劍譜一卷,有百步殺人之能……”
蓉城東南的茶館裏頭,一個幹瘦老者一拍醒木,口若懸河。說到興起處,便舉起茶碗痛飲一口。
“好一個吳三郎,一口劍氣凝在胸口不散。待到劊子手斷其頭顱,劍氣便從脖頸處噴薄而出,直直把那縣令斬殺,也算是給同鄉報了仇。”
“好!”
說書人講得精彩,茶樓的老少爺們也不吝惜一聲叫好。有些闊綽的,還打賞幾個銅板。
“啪。”
一錠碎銀子直直拋了出去,落在說書人的案前。
說書人眼皮子一跳,這平日裏打賞,多是以銅板為主,能給十個八個的都算是闊綽的了。眼前這實打實的銀錠子,怕是得有個足一兩。
“感謝鄉親父老抬愛,小老兒沒別的甚麼本事,一身家夥事全在這嘴皮子上。既然諸位這番熱情,那我也再賣賣力氣,再說一段那《張雙喜捉妖》。”
老頭衝著茶樓坐在最前頭的一個公子哥一拱手,而後袍袖不動聲色的將桌上那塊銀子一卷,便繼續開講了起來。
那公子哥穿著一身青藍色的緞子長袍,衣服齊齊整整,絲毫不亂,看著像是官家少爺。但他頭上卻並未留著辮子,這倒是跟那些留洋學生的做派一樣。
他端著茶碗,啜了一口,似乎對茶水不太滿意,旋即又放了下來。
台下聽書的一眾客人中,有一人無意間瞅到了這公子哥的側臉,忽的揉了揉眼睛,像是活見鬼了一般。
他一把站了起來,也不管翻到的茶水打濕了他的衣襟,匆忙走到這公子哥身前,同時左手握住右手大拇指,做了個手勢。
“小二,樓上甲二雅間送上一壺白水。”公子哥瞥了一眼此人的手勢,登時笑了笑,便起身向著樓上走去。
那人落後一步,緊跟了上去。
“蓮花山富貴堂黑旗五劉槐見過吳三爺。”一進門,這人便趕緊行了一禮,且報上了自家來曆。
“峨眉山順德堂聖賢二吳玄之見過同袍。”公子哥臉上稍凜,也回了一禮。
二人各自坐下,劉槐的目光卻始終停留在對方的臉上,眼中猶自有不敢置信之意,“竟然當真是您老人家,前些日子我聽聞廣安事敗,還曾感慨我哥老會又少一英雄人物,卻沒料到,今天在這就遇上您了。可我不是聽人說……”
一個原本應該死掉的人卻活生生的出現在自己麵前,也難怪劉槐這般動靜。
“不過是假死脫身罷了,一些小伎倆,不足掛齒。隻可惜,我吳某人僥幸逃得一命,但我那些兄弟可當真掉了腦袋啊。”吳玄之搖了搖頭,語氣中有些令人捉摸不透的意味。
不經意間,他理了理自己的領子。
隱約露出來的脖頸處皮膚,能見到一條細微的紅線,仿佛……
要將他的腦袋斬斷!